最經宮女青蓮越來越為我不甘,原因不過是三日前的宮宴我又謊病未去。她便在閑時故意大聲喚著我:“皇後娘娘。”
在她日日念來,我住這含鏡殿是不妥的,我每日吃食是不妥的,飾箱中的珠飾是不妥的,我喜愛素色衣裳是不妥的……
其實易國宮裏,卻是與從前我在黎國的時候被尊貴供著無多大差別,衣食酒水也是一個檔次,或許是換在易國宮裏算是不妥,給皇後提供更是不妥。
實際我是歡喜的很,含鏡殿偏遠,我對於宮裏大多數人是“素未謀麵,略有耳聞”,亦無侍衛把守我的宮室,我大可每日借青蓮的衣服在宮中四處閑玩,偶爾隨馬車從偏門進出宮中,宮中的四處、民間的德喜,皇帝還不一定比我清楚,父皇三番四次讓我堤防的後宮紛爭也恰恰與我無關,倒是我在民間學來的琴棋書畫,讓飽受宮廷熏陶的先生大呼不流。
我是不能理解宮裏的妃嬪平日得有多麼無趣,宮中賞花賞魚賞頭飾,抄經品酒繡香囊等事居然可以日日做,同一片湖池可以日日賞出些門道來,心道比經書裏的還要聖賢。
近日我出宮勤了些,是想修好我珍視的一架琴,我看來宮中的琴師都不大靠譜,青蓮三番四次去請來,都被一一推了回來,倒是民間的金錢交易好說話。
民間我出來得比誰都勤,不過中秋端午是何等熱鬧我卻不知,這些大日我多半倚著皇後的名分而被遣去宮宴,著實可惜。
皇後之位,其實與我無多大幹係,我也一直不爭不搶,不嬌持不榮奢。
這幾日好似宮外的乞兒多了許多,有些還三五一堆聚在一起,憔悴又病懨懨的。
“行行好吧,救救我的孩子吧。”不遠處有一婦人,雙手合十跪拜在路旁,額已磕得青紫,她身後的小孩子衣裳沾滿了血跡,已經發黑汙穢了,我不忍,卻隻能留下些銀錢。
翌日我帶了郎中過去,小孩子已經不見了,隻有婦人頹廢得倚在樹下。
“大娘,孩子呢?”我這一發問,婦人便埋頭嗚咽起來,“我昨日不是給你些銀錢?可有帶孩子去看病?”
婦人一聽哭的更甚,低低嘟囔著:“沒了,沒了……,孩子昨夜嘔血,狼狗聞了血味,把孩子叼走了。”
我身子一顫,不知如何是好,婦人突然跪到我麵前:“謝姑娘大恩,孩子沒了隻怪這裏易國人瞧不起咱們,不給我們治病,姑娘要是真有這份善心,趕緊去救救其他人吧。”
“大娘您是哪裏人?”
“姑娘,我是黎國人,從前是住在留鄉的。”婦人抹了抹眼淚。
留鄉是黎國的風水之地,魚田米鄉,年年產的糧食是供給全國的,年年稅收頗高,怎會落得現在如此?
婦人見我疑惑,又補充道:“姑娘,這附近的都不是乞兒,是難民呀,”
我又細細問:“是留鄉出了天災等事?”
大娘聽過一愣,才說來:“天災哪裏比得上人禍呀,易國派去留鄉的地官,足足把征稅提了幾番,咱們家的地,就是趕不上稅被收了去的,我們哪裏敢和官員說抱怨這些殺頭的話。”
接著又從巷中走出來幾個難民,看來也是留鄉人了,一人一舌通通抱怨著,我隻草草聽了個“前些月份,清水鎮全鎮子的人都染了疫,宮裏竟沒派人去照看,大水洗村,該衝走的都衝走了,留下幾個也不知現在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