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風雨中終於沒有了彌漫著傷悲的血腥味.
自楊玉環香消玉隕後,大唐又回複了昔日的平靜.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唐肅宗正儀態雍容地品著茗茶.
“皇上,西域貢品到.”年老的公公手中輕捧一些禮盒,“請皇上過目.”
“恩.”
滿眼琳琅.
唐肅宗隨手挑出一筒畫卷,“怎麼還有送幅畫當貢品的?”
邊說著,唐肅宗緩緩打開了畫卷.
“回皇上,這可不是一般的畫！”老公公從容以對,“這是用上好的天蠶絲織成的雪帛,繡上稀有的黑玉……”
“等等～”
當唐肅宗打開了整幅畫後,不由一怔.
畫上,輕立著一個絕世紅顏:雪裳飛揚,靈目粉唇,素雅嬌柔,烏發如流.
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腕上有一抹紅印.
記憶的堤壩頃刻間被洪流衝潰.
七歲的他.
偷偷地溜出宮,撞見了不小心從樹上跌下的她.
他依她的指引,采來藥草,為她敷上.
她告訴他,你救了我,我會,再找到你.
那一晚.
她帶著他飛在空中,看著天空中的雪月,十指相扣.
然後,她緊緊抱著他，哭了很久.
當雪無聲落下.
她告訴他,記住,我叫做堯凝兒,堯泥兒啊.
然而他隻記住了,她右手手腕上那抹紅印.
就在那一刻.
雪下得很暖,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這陽春三月.
……
“告訴我,她是誰?”唐肅宗急切地追問老公公.
“回皇上,西域使者說,她是傳說中的堯族神女,西域的守護聖後.”老公公恭敬地答道.
手中的畫猛然抖落.
破廟書生.
破廟書生.
唉,我是堯凝兒啊……
唐肅宗癱軟在座椅之上.
“冰泉……冰泉呢?”
“皇上,什麼冰泉……”
“就是幫助我鎮壓叛軍的軍師.”
“皇上,幫您鎮壓叛軍的軍師,不是青暝將軍麼?”
“青暝?”
“對啊,青暝將軍還告訴過您,當初太上皇將您打入地牢,就是為了,讓您逃脫安祿山的算計,太上皇是對您設的第二關啊---他的昏庸隻是為了磨練您啊……”
思維極度混亂.
恍惚之間,像是凝兒正對著自己微笑.
破廟書生，夢,該醒了……
“皇上.”
忽然.
金玉環身的皇後捧著一雙金靴款款走來.
拘禮.
“皇上,您看,臣妾特地為您做的龍靴,好不好看?”
“伊如.”
唐肅宗憐愛地牽著已近中年的安伊如,也就是如今的皇後娘娘,淒傷一笑,“真的,很好看.”
很好看……
相視.
會心一笑.
卻在心裏種下一株淚草……
斷弦,飄散如天際.
從風起,到風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