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跋(1 / 3)

“我”是詩歌的中心

以一個塗鴉者的身份抵近詩歌,我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和態度才能真正談得上敬重文學與敬畏詩歌。作為一個誠心的詩歌讀者,我對詩歌的理解、認知,清醒而深刻,真正的詩歌,除了應該具有“豐沛無盡的情感、思想、智慧”外,最關鍵最核心的是必須保有藝術的真誠和人性的真實。

本著“求真”的精神指引,我寫起了詩歌,真誠、根性、篤實、粗糲……如今,我的詩歌越來越笨拙,但也越來越深微和有痛感。我的靈魂需要變得越來越寬敞,像一段發黴的朽木,渴求陽光的照進和雨露的滋養。以前寫詩,藝術的虛假與人的浮躁總是如影隨形,但現在,那些非分的東西怎麼也不可能對我形成滲透。起碼已經有不短的年份了,附著於詩歌的名利一直被我無情阻隔,可以說,就保持詩歌的純潔性而言,我問心無愧。

一個當家行業的男人,四十多歲了才真正點燃寫詩的熱情,是不是可笑?這個時段的不少人早已戴著因詩而功成名就的光環揚長而去……為什麼要寫,或曰堅守?我對朋友說,生命留給寫作的有效時間是吝嗇的,而我,如再不自勵,不抓住四十歲至五十歲這個年段寫點讓自己感到踏實的東西,恐怕真要愧對蒼天大地,無顏麵見江東父老了。一個與文字打交道的人,無緣無故不寫詩,在我看來,這十分悲哀!何況曾經還有過“雄心壯誌”,有過“勃勃野心”,在詩歌的激勵下長大成人呢?為這份“報答”,那麼當然,就得好好地寫一陣。是的,經驗告訴我,唯有詩寫,才能讓靈魂保持一種剛正的形體,讓形體更接近詩性的真實,從而確保身心獲得生活的認證。

體認→愛著詞的氣味兒和痛感

在某種程度上,詩歌就是精神的“安乃靜”,它勉力維持著熱愛它的人最終達到萬物歸一的寧靜,以毒攻毒,以人世的隱痛喚起詩人滯澀的心靈,以詞的鮮美激活詩人的腦液,因此,詩人是敏感的。詩人的敏感不在用世上,而在文字裏。隻有麵對文字的時候,詩人才能擁有自己的權杖讓自己的強大現身!

我是從小說創作轉向詩歌的,小說有市場,稿費也可觀,聲名更響亮,我為什麼離棄原本已經操持得較好的活計,轉向“無人問津”的詩歌?客觀的說法是因為工作性質對寫作空間、特別是寫作時間的打壓,可主觀上,恐怕是對文字的“放不下”。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個對文字要求極高的人——我和一位對佛教有研究的人士說,我聞得到詞語的氣味兒,而詩歌,可以滿足我的這個欲求。不是說,“詩歌是語言的煉金術”嗎?那好,我就功利一點,我對自己說,靠上詩歌吧,這或許不如美女傍大款那麼刺激,但可以求得美妙,最重要的一點,我冥冥中意識到,隻有這個“勞什子”可以讓我求得一世的安心,可以讓我不斷產生回避利害的勇氣,不被那些沒完沒了的可笑的明捧暗棒的叫勁所迷惑。

是啊,詩歌可以叫人保持清醒,可以讓真正進入的人保持著可貴的自知之明,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淺薄,明確自己虛偽的根源所在,不斷跳出自我設定的圈子走向闊大的包容。

當然,我也是一個固執的人,一直毫無遮攔地將自己定義為“詩歌讀者”。我的詩歌閱讀決不附庸風雅,我的閱讀標準是“是否讀得進去”,不管有名無名、國內國外,讀得進去就要停下想一想,想作者已經探究到了哪個層麵了,我要怎樣閱讀才能達到對詩人苦心追尋的詩寫精神的尊重,少留或不留遺憾,而“讀得進去”的理由又是什麼呢?無疑,就是看作品能給我提供“詞的氣味兒和痛感”。當然,有些“大作”也許是我以現有的能力使出渾身解數也無可品讀的,但相信不多。

讀寫不分家,這是常識,自然,“讀寫要求”也成了連體嬰兒。我寫詩,就得苛刻被我招募的詞具有氣味兒和痛感,詩中的味蕾和痛感度必須經得起“質檢”,必須嚴厲打擊孤芳自賞、自我標榜的劣等行為。詞的氣味何來?簡單,它生成於詩(語言)質的自然性和生活性;詞的痛感呢?也簡單,正如我在另一篇創作談裏說到的,即不放棄“愛、疾苦、悲憫、生命詩歌和人性”,不拒絕這些永恒的東西作為自己詩歌創作的人文背景。而這個轉變,是從我寫作組詩《光陰密碼》開始的。其實這個問題,詩歌前輩、高明的帕斯捷爾納克早已作了形象的統括,他寫道——生活是一條悄悄滑向麥田的小蛇……

如果日常不免心存疑慮、寫作時偶有搖擺,我一定不忘溫習自己的詩觀:詩歌的任務就是使思插上歌的翅膀,真正的詩人是思想家必須景仰但卻難以企及的人,因為詩人劃動生命之槳的目的,是讓自己的心真正化入廣袤的自然和潺湲如流的時光。追尋自然詩性意義、生活情感和人世的“重”,是我在孤寂中執著探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