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說道路受阻,死門過多,但未能阻擋風自在的去意。隻見他轉過身,道:“前輩的挽留之意,在下心領了,但是在下是非走不可。”老者道:“你難道不怕死嗎?”。風自在答道:“怕死。”老者道:“既然怕死為何還要走?”風自在道:“但是有比死更可怕的東西。”老者問道:“是什麼?”風自在道:“沒有自由。”老者笑道:“有道理。”風自在繼而道之:“在下是自由人,不喜束縛,來便來,去便去。”老者道:“那你去吧。”風自在道:“在下還有個小請求,可否借身衣服給在下?”老者黯然道:“既然不喜束縛,來去無親掛,要衣服豈不太多餘了。”
風自在苦笑道:“有道理”,於是便頭也不回的走入了黑漆漆的洞府,盡管渾身冷颼颼的,盡管走路的步伐很慢,但他走路的姿勢卻變得很挺、很直,他赤裸白皙的軀體在黑暗中顯得猶為耀眼,猶如一道緩慢的白光駛入了黑洞。
就在此時,老婦打斷了風自在有節奏的步伐,大喝一聲:“站住!”風自在微微猶豫了一下,躊躇了步伐,但僅僅是眨眼的思考,頭仍然沒回,又繼續邁著他那有節奏又緩慢的步子。一步兩步、一步兩步、走了數十步,風自在的身子突然間變得很僵硬了,仿佛被瞬間冰凍了。沒錯,他的整個身子的確被冰住了,渾身真的是一層薄冰。很顯然風自在中了江湖上失傳多年的‘寒冰棉掌’,這一掌太突然了,竟然是無聲無息,綿綿軟軟,中掌者連一絲一毫的感覺都沒有就被冰住了。寒冰棉掌發出去憑借的是一股寒冰真氣,但力度卻又猶如棉花掌,掌力發出去要猶如打在棉花上,手掌和棉花‘相互交融、相互化解、以力化力’才能達到綿綿不絕的轉移寒冰真氣,從而將敵人冰住。寒冰綿掌在墨攻派掌門‘千機子’所記載錄入的武林掌法排行榜排名第三。寒冰棉掌達到一定高度可以隔空化冰,試想一下,這是一門多麼可怕的功夫,這跟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和少林派的‘一陽指’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隔空傷人,置人於無形之中,叫人逃無可逃,擋無可擋。更麻煩的是中掌者要想化解的話,唯有通過‘火雲烈掌’化解,否則就會一直永遠成為一具木頭人。
發此掌者,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叫其站住的老婦比丘尼;隻見其喃喃道:“這小子太不像話了,竟當我的話是耳邊風!”老者邱有客道:“這小子既然一心尋死,為何要阻難其呢,強扭的瓜沒味,他以為我們騙他唬他,讓他自己知難而退吧。”隻見老者話音剛落,一個縱身,一掌‘火雲烈掌’拍在風自在肩上,隻見寒冰化成了一陣白霧慢慢散開,風自在猶如冬眠的冷血動物,開始動了,每個肌肉,每個關節,每條經脈似乎能顫動了。
老婦向老者怒道:“哼,老頭子,你淨是壞我的好事,拆我的台子,跟我對著幹,氣煞老娘!”
原來老者的‘火雲烈掌’正是‘寒冰棉掌’的克星,火雲烈掌在掌法排行榜排名第二,略高於寒冰棉掌。但同樣的是,火雲烈掌也是早已失傳多年的掌法,在千機子的掌法錄入冊中,排名前三的掌法都已絕跡江湖了,排名第一的‘五毒合歡掌’乃西南五神教的鎮教法寶,可惜也在二十年前絕跡了,隻因西南五神教的教主‘綠麵郎君’年僅四十突然暴斃而亡,以致還沒來得及傳給下任掌門,這門武林最毒掌就消失江湖了。
老者隻是低頭,默而不語,任憑老婦喋喋不休的謾罵責備。因為老者知道,‘世間唯小人和女人難養也。’偶爾也會和老婦爭吵,隻不過是為了在平淡無奇的日子裏增添生活氣息。因為有時候,逗一個人氣氣比逗一個人笑笑更有意思。
盞茶時分,風自在複原如初,每個毛孔都打開了,似乎在呼吸空氣,每寸皮膚都在體驗真實的觸感。方才被冰住了,頭腦也是一片麻木,猶如被人當頭一棒打暈了,至於剛才發生了何事,自己也不清楚。可是醒來了,似乎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風自在仍是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邁著有節奏而緩慢的步子,身子依然還是那麼挺,那麼直,就像一根冰柱子似的。老婦這回和老者一樣隻是默默的目送著他,覺得沒必要挽留,她似乎也明白了一個道理,‘要走的人,留不住,留的住人,不會走’。
夜已靜,知了鳴叫。
風自在低著頭、佝僂著身子,前進,他似乎變了個人似的,他覺得這兩個老人在玩弄他。他似乎隻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他似乎不習慣在一個地方呆太久,那怕困住幾日也似度年。他是個隻為自己而活的人,性隨心也,猶如天氣,風雲變幻,讓人捉摸不透。沒人知道他為何要走。或許說他是個瘋子、是個神經病也不為過。
明知前方路未知,凶險環生,但他還是保持著探索的精神,這一點的確非常人能做到;因為他的一步失誤,可能會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價。但在他的眼睛,你似乎看到了一把刀,犀利而堅定,似乎對前方充滿了信心同時也抱有了視死忽如歸的決心。老者讀懂了他的眼睛,因此,並不加阻攔,更不會去挽留。
風聲呼呼,洞中湧進了陣陣涼風。盡管是夏天,但對於風自在而言,這是陣陣刺骨的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