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外麵呼嘯而過的夜景,我把頭靠在窗戶上,任憑回憶肆意地吞噬自己。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坐火車,也是我第一次獨自出遠門。
我媽對我的教育一直都是母雞式的過分保護,在她安全的羽翼下我無憂無慮地度過了18年。在這18年裏,就連跟同學去哪玩我都需要經過她的批準和審查,到了她規定的時間就必須得回家,不然她就會滿世界的找我。隻要我沒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她就特別不放心,她的這種監視一直都讓我頭疼也讓我在朋友麵前特別尷尬。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年輕氣盛,以為自己一定能鬥得過她,所以我一次次地反抗她的專權,想要為自己博得那麼一丁點兒的自由,但我每次又都是以失敗而告終的。唯一讓我欣慰的是,有時她也會被我氣得半死,然後在晚上的時候躺在床上默默地哭,隻是每次又這麼不小心地被我聽到。
我媽是一個特別堅強的人,我幾乎沒見她哭過,隻有我被她一次次地弄得哭到梨花帶雨。就算是她跟我爸吵得很凶我也沒見她掉過什麼眼淚,更別說是哭了,隻有我爸被她氣得徹夜不歸的份,從來都沒有她吃虧的時候。我媽一直都是這樣強悍、這樣霸道。在我眼裏她是一個刀槍不入的巨人,所以我可以肆意地傷害她也可以放心地傷害她,因為我知道她永遠都不會被傷到。隻要一切是按照她的意願來發展,那她就不會傷心更不會在意別人是不是傷心。
到後來我漸漸明白了自己這輩子想要鬥過她簡直比愚公移山還要愚蠢,也開始學聰明不跟她鬥了,就完全采取冷戰戰略。
在我的記憶裏,我媽被我氣哭過兩次,每次我聽到她的抽泣聲都會特別驚訝。原來她也會哭啊?原來她這麼不堪一擊啊?原來每次不隻是我一個人哭到頭暈啊?原來……這時的我心裏會有一絲心疼飄過,但不久後就會被報複的快感所取代。
在家長眼裏,我是一個不懂事的叛逆少女,但誰也理解不了我對自由的渴望和自由被剝奪的無奈。
如果人生可以分段的話,那我人生的前18年裏都是在為自由而戰。雖然屢戰屢敗,但至少我也努力爭取過。
我在車窗的玻璃上一圈圈地畫著圈,腦子裏浮現出以前的種種,有甜的也有苦的。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圓圈,繞來繞去都始終繞不出別人為我安排的那個軌跡。
這次離開我自然沒有告訴我媽。其一是我認為表姐一定會跟她說的,畢竟這對我家來說是一件大事,而我自己也不想和她有太多的交流;其二是我怕我媽會把我的計劃打亂。所以我幹脆什麼都不說,下午就帶上衣服出門了,把手機也關機,晚上就直接去火車站。
我對這次出走抱有很大的期待,它對我來說意義很重大。作為一個成年人,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直都是我的追求,而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出走上了,我不想它被任何人破壞。為了保險起見,我對所有家人都三緘其口,生怕發生任何意外,要知道現在的我已經如同瓷器,再也經受不住任何打擊了。
陳宇熙,陳宇熙,陳宇熙,我又不爭氣地想到了他。昨天的溫暖在我心裏還沒有散盡,反而還更深了。這是我的第一次約會,雖然以前羅澤也有叫我出去玩過,但我每次都有各種借口來敷衍他,過分的時候還會直接說自己不想去。所以我的戀愛經曆如同白紙一般,而陳宇熙昨天卻在這張白紙上畫了第一朵罌粟。那麼妖豔,那麼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