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
窺見到你的疲憊
從你那低垂的眼眸中
感覺到你的堅毅
從你那掛滿冰霜的胡須裏
早已沒有了半點光亮的爐火
靠近，再靠近
顫抖的雙手將薄薄的棉衣緊裹
那一捧希望的黑土
你捧出的卻是悲愴的哀歎
撒下期盼的網
得到的卻是刺心的冰
死寂的黑夜
寒風帶走不了一聲無力的哭泣
帶來了讓你撕心裂肺的聲音
爸爸，我要讀書
你背起了輕薄的行囊
裏麵裝滿了一個父親的愛
還有，還有生存下去的勇氣
遠望著你
消失在冰天雪地的北方
步履蹣跚，沉重而淒涼
麵對如林的高樓
你有些彷徨
你驚恐地穿過馬路
如流的車隊讓你不知所措
你緊緊摟住自己的布包
不管人群中射來無數鄙夷的目光
因為裏麵是你一個月的口糧
沒有放下尊嚴
盡管你有幾日沒有吃飯
學不會乞丐的乞討
你北方漢子的膝蓋
隻跪拜父母與上蒼
你舉起生存下去的麻袋
盡管那麻袋的重量和你一樣
你的手臂也在此時吱吱作響
陰冷的工棚，難咽的飯菜
額頭的汗水，遍體的傷痕
從沒有讓你放棄生存的勇氣
死寂的黑夜
你的夢裏有一個聲音不斷回響
爸爸，我要讀書
異地的煙花告訴你
該回家了
你遙望著遠方
好像看到了孩子期盼的目光
還是那個輕薄的布袋
還是那件穿了幾年的破衣裳
家沒有變
孩子長高了
高到你要抬頭仰望
他理了一下你如霜的頭發
哭了
看著那鑲著金字的大學喜報
從不流淚的你
不知怎的
竟淚如泉湧
又是一個下雪的日子
又是那個布包
又是那件破衣裳
你又一次走向遠方
倔強而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