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綠妖,那是我的王給我取得名字。他說,我眼睛的顏色太特別了,那是冰綠色,可是說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顏色。於是,王叫我綠妖,就為了我眼睛的顏色。
在王身邊的日子總是無憂無慮的,能撒嬌,能偷閑,還可以惡作劇。王是寵我的,否則依我總是闖禍的情形,可能早被趕出去了。但沒有,每次當我低著頭走到王麵前,向他承認我的錯誤的時候,他總是微笑的摸摸我的頭,充滿寵溺與包容。吾王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敬愛的人。
但,當我看到他,對王的敬愛不變,隻是,心中的感受卻有了微妙的變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站在一家布樁前,一身藍色的絲綢唐裝顯示出他出身的高貴及不平凡的氣質。已經不記得是第幾百次偷溜出來玩,但是卻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一個讓我如此震撼的人,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一下子清醒的認識到,我們是同類,有著同樣的性質與身份,更或者,連命運都是相似的。
我悄悄地靠近他,不由自主的。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氣息,他回過頭,直直望進我的眼睛。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一抹訝異與驚歎,但是很快便消失了。
可以說自然,也可以說不自然的,他收養了我。那是一家街邊很小的,昏暗無比的店,卻有著一個很詭異的名字,“蠟燭館”。裏麵點滿了大大小小的蠟燭。各種顏色的,各種形狀的。從這些蠟燭上我能感受到一種不一般的氣息。那是屬於黑暗的,對於這個氣息我真是太熟悉了。但我什麼都沒有問,隻是靜靜地呆在這間小小的蠟燭館中。
他叫龍稀仲,是這間蠟燭館的主人。他賣蠟燭,卻從不收物質上的金錢。每次,他似乎都能知道何時會有客人到來,以做好迎接的準備。而他對每位客人說的話似乎都是相同的,“這裏是蠟燭館,請您一定要挑一支屬於自己的蠟燭,那麼多蠟燭中有,且必定隻有一支蠟燭是屬於您的。”每每聽到他的話,進來的客人都會選一支蠟燭,並且隻有一支,那唯一的一支。
多久了?離開我的王那麼久,這是第一次。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太想回去。想呆在這個人身邊。我是王的寵物,不該有這種想法的。但思想中就是不變的堅持著,不想回去。感覺,在這裏我並不是一個寵物,但我依舊愛我的王。
客人來了一個又一個,走了一批又一批,如龍所言的,在適當的時間、地點,報酬自己會付清的。而知道這件事情是在一個特定的時刻。
那是一年中月亮最圓最亮的夜晚,黑暗的力量異常的活躍與強烈。我一晚上都沒有見到龍,於是四處走著。不知不覺被一個奇怪的磁場拉到了一個特別的地方。我敢發誓,那是一個奇妙的四度空間,不存在與任何地方,卻又無處不在。那是真正的蠟燭館。我曾聽吾王說起過,在我很小的時候。蠟燭館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存在著的地方,那是人類靈魂的聚集地,儲存地。
我仔細打量那座建築,高大威立著的城堡。天空是黑色的,隻有月亮掛在天上,又圓又大,貼近著城堡,似乎站在閣樓的窗口就能抓到。
我走近大門,門口豎著一塊陳舊的木牌,上麵龍飛鳳舞,用一種很奇怪的字體寫著三個依稀可辯的字——蠟燭館。
當我再靠近,原本緊閉著的大門卻在此時打開了。門內透出隱約的光,就那麼持續的亮著。我走進去,偏著頭打量那空曠的大廳,那牆上掛著的畫。一邊是黑暗,一邊是光明。那是地獄與天堂,傷痛與快樂,死亡與誕生。一邊血肉模糊,一邊聖潔安詳。我皺眉,繼續走進那深深的,似看不到盡頭的走廊。
兩邊都掛著一幅又一幅的畫,畫旁邊點著蠟燭,僅靠那微弱的光來照明。那是肖像畫,畫的下麵有著人的名字。直到走了很遠,我在牆上看到了龍的畫像,突然明白,這些都是蠟燭館的館主的畫像。
遠處,已能看見微弱的光從走廊的邊上傳出。我悄然靠過去,那是一扇虛掩著的門,從門縫中透出的光卻並不微弱。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跳在此時加快起來。
我走進去,卻不由驚呆了。那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房間,以至我隻能看到牆壁向兩邊延伸出去。而最讓我驚訝的並不是這個,而是在這個似乎沒有盡頭的空間中,滿滿的全是點燃著的或未點燃的蠟燭。有新的剛點燃的,有燃到一半的,也有快燃盡的。甚至還看到一支本未點燃的蠟燭自動竄起一顆火苗燃了起來。
“你果然是屬於黑暗的。”龍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緩緩轉身。他依舊穿著藍色的唐裝,臉上的表情是複雜的,有迷惑,有嚴肅,有不解,以及一點點小小的,很容易被忽略的欣喜。他並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一個人,黑色的短褂與長褲,臉上的表情是淡然,也有可能是冷漠,更或者,根本是麵無表情。吾王說過,蠟燭館中有著一個管理者,名字似乎叫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