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圖式的文化剖麵(對一位女性畫家的實驗批評)
題記:當我們不願用語言的空洞組織去取代,直覺之於藝術的生動與神聖的時候,同時也就意味著批評工作變得更加艱辛。這是因為真正的理性是靠直覺去推進,而直覺亦需要理性的堅固才能洞穿幽遠。
視覺藝術的接受活動,則猶如麵對著一個要被切開的香橙一樣,底蘊與形式,猶如那半壁的峭立與弧形的渾圓一樣,構成了一種尖銳而奇妙的對比關係。
一件藝術品,實際上就已包含了一個複雜的文化團體。當然,由於文化這個概念本身所顯示的多方歧解局麵(已達百餘種答案),使得我們在此問題麵前變得猶疑不決。
我們所要尋找的是一個可供跳躍的支點。
在對中國現代藝術的解析中,我曾對文化作過如此界定:
第一,文化首先是一種集體意識,是人類意識在流傳過程中顯示的符號化特征。
第二,在文化與藝術的關係上,文化觀念左右了藝術品的價值方向,一個時代共同構築的原則,在不時地肢解與歧分著藝術品的內容。藝術品上麵反射的也是藝術家的意識光澤。
從整體視覺藝術這個團塊上加以粗略檢視,可見藝術的演變史正是人類意識對視覺媒體、材料選擇與進入的過程。
文化時尚左右了藝術的崇好。
在此層麵上,藝術品變得沒有獨立存在的價值,而僅剩下被剖解、研究的意義。這當然是一個遠為宏觀的立場。但之於個別的藝術——或者說在如此傾向中,那種高下優秀的判斷便會油然而見差異。
盡管有的時候我們也明白自己的動作顯得過於輕率,刀鋒無謂地鋒利。然而,香橙依然不能脫逃被切開的命運,或者說隻有在被切開的霎那間,香橙才真正具有意義——分切的犧牲顯示了生命的代價。
我們麵對的是一位饒有興味的女性畫家。這位畫家身上油然疊現著關於女人與藝術家的神話與現實。
她極富於敏感並耽於幻想,平靜的生活卻不免又要騷動不已。實際的生活情調在他玫瑰色的房間中開放,而燈影下投射的卻是虛幻的夢魘。
我無意於將一位畫家做矯飾的裝點與華麗的堆砌,盡可能地通過貼切的語言傳達一種感受。
她有時會在六月驕陽下感到冰一般的戰栗,在數九寒天的冰雪中灼起撩人的火焰。說她具有一些神經質般的衝動,傳說便如同神話般變得遙遠起來。這一切對於她的性格內容卻呈現出紫羅蘭色調的包裹。
然而,我們隻要留意一下她的所有舉止,便會獲得一個驚詫的結論:高傲的神情與輕蔑的眼神中,掩蓋不住自我的寒傖與卑怯,鄙薄世俗卻又不知何時已沾滿衣袖……
我不想在使我的描述進一步導向文化學,那樣做的結果會使我的批評對象不是被人視做才華橫溢就是不可一世,從而在整個華美彩章的奏鳴中輕易地失掉其真正迷人的慢板。
她是一位無論在自己,還是別人看來都是絕對地不同風格的不平凡女人。但在我看來她不過是一位正常得有些過分的女人。那些在聽者抑或是講述者本人都有奇特得不能重複的生活閱曆與心理經過,包括癲狂與自虐。但對我來講,從“人”的命題去做一個輕易地連接,會覺得她已是那樣的屑小。這樣對她來講盡管有些抑製不住的殘酷,但卻充滿了真實。
諸種生活細節與情緒化雲霧的籠罩,會令我們對藝術家的生活產生莫名其妙的興趣與敬畏。從鑒賞學的角度來看,這些條件對一位藝術家而言,是夢寐以求的機遇,它可以誘使我們步入作品的深層心理機製。
然而,之於批評而言,卻是一種誤區。批評,意味著一種超越便捷、情緒及觀念的分析立場。
我走近一步撩開這層看似迷人的麵紗。
……她的繪畫焦點是屬於把觀者視角導向心裏層次的那種類型。
當繪畫以隱喻的方式去表現心理印象時,便無可選擇地要以替代物的成分出現,隻有這樣,才不至於當做圖解而被視為象征。象征的內涵是由指示代碼組成:即集體意識用指代物品顯示象征以及情緒隱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