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翼鳥在其東,其為鳥青、赤,兩鳥比翼。一曰在南山東。】
——《山海經·海外南經》
雲朔嘴裏嚼著味道生了吧唧的果子,體態難看的手腳並用掛在一處絕壁上,身上的衣服被刮的都是破口,布料也不複之前的顏色,似是罩了一層汙黑,再看他的臉,也像是被人用墨畫了畫一般。但是不似以前的瘦弱,一雙精瘦有力的手肘裸露在外麵,指節粗大的手牢牢扣住了壁上的石塊。
他一點一點的往另一頭的石塊處探著腳,若是踩空,就是摔得四肢亂飛的難看下場。
……啊!
雲朔腳下的石塊猛地滑動,幾塊邊角就掉下雲霧彌漫的深溝中,幸而沒有完全粉碎,否則楚雲朔哪裏還有命在,不過也驚了他一身冷汗,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小心翼翼的爬過絕壁。
終於算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深溝的另一邊,雲朔看向深溝的表情卻晦澀不明。
楚雲朔在南山呆了將近三年了——兩年九個月的時間讓他慢慢地習慣了這種野人一般的生活,也卸下了一身的乏肉,如今他蟲獸不懼,而為躲避三年都不撤下的楚家侍從,又得了一身的探察隱匿之術,自保足矣。
可雲朔還未尋得自己渴求之物。
比翼神鳥,不得不尋。
故而,楚雲朔在南山所踏足之地皆是怪石嶙峋,懸崕峭壁,不說人煙罕至,而是根本就沒人勘探到的地方,這些地方,都是危險至極的。
這絕壁懸崖之下的深溝,還未曾下去過,楚雲朔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此溝非下不可,但又著實無法測量深度,讓已經下過不少山溝的他有些不安,那凝乳一般的山霧讓他感到害怕。
是人都會害怕,會害怕才能體現出英勇與決絕。
楚雲朔就是一個無時不刻不在克服著自己恐懼的人,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不完美。
他立下四處尋了些粗藤蔓,花了三周時間編成一股極長的長繩拴在一旁的粗壯大樹,另一端拴在自己腰上,這就慢悠悠的爬下的絕壁。
離雲霧凝結的地方越近,絕壁上突兀出來可以落腳的岩石越少,楚雲朔基本是靠著藤繩的張力一步步的下挪,驀地,一陣寒意使得楚雲朔的汗毛倒立,左右環顧卻沒有任何發現,又下一步,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已經身處雲霧之中了。
水汽凝結厚重寒冷,雲朔的呼吸吞吐在這水氣的影響下變得有些疲乏,而且——四周更冷了。
雲霧若是再大些,雲朔連自己的雙手都要看不見了。
心中正遲疑的一陣退堂鼓,雲朔耳旁呼的傳來一聲十分細微的鳥鳴,緊接著,又是一聲。
從下方深溝——不,此時說是深淵更為合適,深淵裏接連的兩聲鳥鳴讓楚雲朔動搖的決心一下子堅定了起來,若在穀底恰恰就是比翼神鳥呢?楚雲朔懷著這樣的希冀。
腰間的藤繩還有餘量,不下到底怎麼對得起自己?
下!
楚雲朔髒兮兮的臉上顯出一股對自己的狠厲,更是三步做一步的蕩了下去,而此時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雲霧之中,有無數雙複眼正在死死的盯著他!緩緩的向他靠近!
鳥鳴不再,剛剛的兩聲仿佛是楚雲朔的幻覺,他急速的下蕩,忽而覺得肩頭一癢,頓時單手持繩,騰出一隻手猛地向肩膀一捉,定睛一看,竟一隻通體灰白指節大小的蟲子在兩指之間掙紮,楚雲朔迅速的將這蟲子扔了,再仔仔細的看了一番周圍,頓時頭上皆是汗珠。
這小蟲子並不普通,乃是南山最為凶險的物種“飛蛇”,此蟲雖號為蛇,但它畢竟還是蟲子,隻是因經常數十隻頭銜尾的方式出現,蟲本身又會飛,遠看像極了一條飛起的細長白蛇,由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