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跑調
樸鳴來到人世的第一聲啼哭就特別難聽。據他媽媽後來回憶說,那哭聲簡直讓人無法忍受,連接生的護士都支撐不住了,把手裏端的盆子裏的髒水灑了一身。做母親的不停地打冷戰,身上起了厚厚的一層雞皮疙瘩。
樸鳴唱歌總跑調,打小就如此。唱歌跑調算不上什麼大毛病,輕微的跑調,經過專業訓練和適當的糾正,一般都可以改過來。個別嚴重的,不唱也就罷了,不影響人的正常生活。樸鳴屬於罕見的五音不全,而且不光唱歌唱不準,就連說話都咬不到音上。一聲念成四聲,四聲成了三聲,虛詞實讀,重音輕念,全亂了套了。
父母為孩子唱歌說話不著調的毛病傷透了腦筋,四處尋醫問藥,請神求仙,各類稀奇古怪的民間偏方秘傳不知收集了多少,還是不見效果。
樸鳴這孩子五音不全偏偏又喜歡唱歌,走在哪裏唱到哪裏,一點兒自卑感都沒有。因為唱歌,他遭到嘲諷,挨過打罵,受過處分,還差一點兒被學校開除學籍,甚至讓公安派出所刑事拘留過。
上小學時,他報名參加學校合唱團,第一回排練,就把大家惹惱了,老師領著學生滿操場地追打他,說他故意搗亂,還通知家長把孩子領回去。
頭一次參加升旗儀式,全體唱國歌,樸鳴又一次惹了禍,如果不是念他年幼無知,早給他定個政治罪名了。後來全校大會上被點了名,還記了個品德不佳的處分並罰他永遠不準唱國歌。
還有一回,那是樸鳴高中快畢業的時候,他跟著父親觀看閱兵式。盡管臨行前父親反複叮囑他,不準出聲,但當時盛大的場麵使他激動不已,樸鳴無法按捺這種亢奮的激情,隨著音樂和觀眾們一起大聲唱起了雄壯的軍隊進行曲。沒承想,戰士方隊整齊的步伐一下子混亂了,就連儀仗隊也變得一瘸一拐、踉踉蹌蹌了,樸鳴被警察很不客氣地請到了派出所,以擾亂公共秩序為名關了三天。後經多方證明,才被釋放。
家裏還花高薪為他請來了聲樂教授,希望能使孩子的說唱在音調上別太離譜,以免產生更大的誤會。兩天下來,那位聲樂教授痛哭流涕,甚至動了出家當和尚的念頭。他不停地鞠躬作揖,向樸鳴唱過的那些歌曲的作曲家道歉賠罪。
樸鳴對來自於外界的各類嘲諷和打擊不以為然,他始終認為自己有唱歌天賦,不僅與當代的頂尖級的歌唱家唱得一樣,而且在更多的時候絕對比他們唱得更有水準。
家人、朋友、親戚、鄰居、同學漸漸疏遠了他,覺得跟他在一起太丟人了。樸鳴感到了孤獨,越孤獨他越想唱。於是他煩悶時便跑進山裏,引吭高歌,歌聲一起,鳥兒蟲兒便紛紛外逃。
去年夏天,樸鳴去觀看了一場足球賽,那場麵非常熱烈。球迷們瘋狂地喊叫著,為自己崇拜的球隊和球星加油鼓勁。樸鳴再一次觸景生情,他挺身而起,高唱一曲《歡樂頌》,聲音直衝雲霄,蓋過了全場的呼嘯聲。數以萬計的觀眾一下子都屏住呼吸,完完全全地被這聲音吸引住了。歌聲一停,掌聲雷動,人們歡呼著,喊著號子讓他再唱一首。樸鳴唱了一首又一首,觀眾仍不肯離去,就連參賽的球星們也簇擁過來,請他簽名並合影留念。樸鳴成功了!
若幹家唱片公司爭先恐後地與他簽約,如今的樸鳴改名為樸狼,屬於紅得發紫的著名歌星。他最大的特點是唱的每一首歌都屬於原創,同一首歌他每次唱的效果絕對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