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到底隻能是自欺欺人了,他連她的屍首都沒有守護好,就算他死一百次,也不能再讓她活過來了……她本是他生命裏最暖的暖,卻又成了他生命裏最痛的痛。

越靠近偏殿,男人的心越冷,四年後的生辰,再無人肯送他一盆鳶尾花,再不會有人對他說,“蕭陌,祝你生辰快樂,天天都開心……”

他再也沒有開心過。

推開偏殿的門,裏麵空無一人,隻能聽見門打開時的“吱呀”聲,可是偏殿內一直是點著燈的,四年來,一直都點著燈,每每讓人產生殿內還住著人的錯覺。

剛剛跨進殿門,一個白色的東西突然朝他撲過來,男人沒有躲,而是伸手接住,低頭摩挲著懷中的雪白狐狸,英俊無匹的麵容微微扯開一絲笑,輕聲呢喃道:“小笨蛋,餓了麼?”

明知道它不會答,男人一邊問一邊朝裏走,仍舊在笑:“桌子上有棗花糕,你不喜歡就不要去動,她若是回來了,看到棗花糕興許……”

興許會願意多留一會兒……為了一碟棗花糕,而不是為了他……

燭影搖曳,有風吹起朦朧的紗幔,像是調皮的惡作劇,男人掀起紗幔走進去……裏麵仍舊什麼人都沒有。

桌子上放著好幾盤點心,還有一個晶瑩剔透的七彩小燈,上麵插著一束潔白的鳶尾花,七彩琉璃燈裏麵灌了水,光芒把白色的鳶尾都染成了彩色,十分好看。

這鳶尾花,開了快四年了,隻要七彩琉璃燈一直在,它將永不枯萎,常年花開不敗。

男人站在原地,望著床榻許久,床榻已經被收拾幹淨,再沒有任何血跡留下,她的血衣被扔到了何處?她……

已經不在了……

“嗚……”懷裏的雪狐忽地跳下了地,急急地竄了開去,男人猛地驚醒,耳邊擦過一絲風聲,他迅即回身,反手攥住了來人的手腕,他剛剛出神得太厲害,居然連有人入了殿門都沒有發現,此刻,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閃著森冷的光正握在那人的手裏,男人不由地冷笑出聲:“就憑你也想刺殺本王?”

沅芷蹙眉,緊緊地盯著男人的臉,被他漆黑的鳳目一瞧,居然有些怔住,右手抬起,還沒有碰到男人的身子,卻把桌子上的東西帶到了地上,一聲脆響,那個東西摔了個粉碎,周圍五彩的光芒突然就斂去,殿內昏暗了下來,男人一把扼住她的咽喉,怒氣翻滾上來:“大梁會盟九州已久,想要刺殺本王的人太多了,你是誰派來的?”

聽他的語氣,似乎是要把所有的人全部殺光,隻殺她一人根本解不了恨意,她不過是打碎了一個花瓶罷了,花瓶內插著的白色鳶尾花瞬間枯萎……

沅芷喘不過氣來,她想她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這偏殿沒有人看守,她成功接近了蕭陌,卻沒想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第一次行動就會讓哥哥失望……可是,沒有關係,哥哥他活不了太久,她就算死了也沒關係,死並不是最壞的結果,最壞的結果是……哥哥不在了,她活著,卻沒有殺了蕭陌!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隻要知道,我是來殺你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她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男人,她脫掉了華服,蒙上了黑巾,再不是那個儲秀宮中的一等秀女,她恨著蕭陌,因為哥哥說如果蕭陌不死,他可能會死不瞑目。

“如果想死,朕可以成全你!”男人這麼警告她,對她狠狠出手,一掌將她的身子震飛,血腥味頓時漫上來,卻不是哥哥將他的血喂給她喝,而是她自己的血,她是不是快死了……死在哥哥之前,那麼,哥哥是不是就不用再替她擔心了?不會再放心不下她?

她本已經失去了希望,可是萬料不到男人最後居然會發愣,對她先是遲疑,後是關切,再是惶恐,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是她摸不透的古怪,然而,她不想去了解那麼多,在臨死之前,她必須要殺了蕭陌!哪怕同歸於盡也好!她不能放棄任何一點殺了蕭陌的可能!

也許真是天意,蕭陌居然會那麼專注地查看她的傷口,他掀開她的衣服,手指卻顫抖得厲害,他漆黑的鳳目裏帶著看不清的複雜痛楚仔細地凝視著她的傷,傳說中的九州第一霸主就這麼蹲在一個來刺殺他的殺手麵前,這倒是沅芷始料未及的。

然而,無論怎樣都好,趁人之危也沒有關係,卑鄙小人也沒有關係,隻要能殺了蕭陌!

這麼一想,她握住匕首狠狠地朝男人紮了下去!

“嗯……”男人一聲悶哼,他根本毫無防範……短短的匕首插入他的腰側,幾乎沒頂,潺潺的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傷口流出,把他的白袍染成了血紅色。

不管他的眼神多麼震驚多麼痛楚,也與她無關,她不過是來殺這個人而已。

“真的隻能死麼?”他看著她笑問。

這,不該是對一個殺手說的話,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男人又問了太多沒頭沒腦的問題,卻沒有動手殺她,也沒有動手為自己止血,隻是一隻手按在腰側的傷口上,任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他是我愛的人,我想嫁給他。”她掙紮著爬起身,回答了男人最後一個問題,她從來不吝嗇告訴任何人,她愛著修言,哪怕對方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她的愛如此坦蕩,足以公告天下,隻有這一件事不需要任何隱瞞。

男人卻沒有再對她笑,隻是慢慢地直起身子,鳳目微微一眯,深邃的黑色瞳眸裏一片清明,他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腰側的傷像是血色曼陀羅般妖豔。他高大的身子投下陰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網住了她的所有……

“西陵桃夭,你走不了的。”他一字一句道。

此時,大隊的腳步聲匆匆趕來,一位黑甲將軍上前來,驚愕地喚出聲:“陛下,您受傷了!來人,拿下刺客!速傳禦醫!”

立刻有人上前來捉拿她,沅芷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抬手拭了拭唇邊的鮮血,毫無畏懼,她在想,如果要死,是死在這些人的手裏,還是自盡呢?她又該怎麼讓哥哥知道,她已經死了呢?

“不準碰她!”腰側以下血淋淋的男人突然開口,“誰敢傷她一根頭發,滿門抄斬!”

黑甲軍驚呆了,再不敢向前跨出一步。

男人緊緊地盯著牆角暗處的少女,漆黑的鳳目一瞬不瞬,今天是他的生辰,上天送給他一份最大的禮物,哪怕這禮物是血淋淋的……

沅芷摸不著頭腦,她已經重傷了他,為什麼他居然下這樣的命令?他在打什麼主意?殿門前的黑甲將軍看著她的眼神很複雜。

太醫很快就來了,一身錦繡白袍的男人卻看著刺客的方向下了旨意:“先去看看她的傷……”他剛剛居然對她下了這麼重的手,如果再重了一點,她馬上就會沒命了……

紫宸殿的偏殿內,同樣的位置,四年前那個小女孩硬生生吞下了致命的斷腸草,再不肯給他一點機會,四年後,他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再也不會……

“可是,陛下,您的傷比她嚴重……”太醫候在男人身邊,如今他已經是九五之尊,整個天下都是他的,還有什麼比他的安危更重要?

“陛下!奴才罪該萬死!本想獻給陛下生辰之禮,卻不想參選的秀女居然有意謀害陛下,奴才該死!”殿門外跪了一大片的太監宮女,個個都在瑟瑟發抖。

“秀女?”男人仍舊盯著少女所在的角落,腰側的疼痛蔓延開,他說話都已經不穩:“那個會騎馬射箭……禦鷹的秀女?”

“正是!陛下,奴才不知她居然包藏禍心!奴才該死!”那掌事太監拚命地磕頭認錯,祈求男人能夠留他一條性命。

“她叫什麼名字?”男人淡淡地笑起來,漆黑的鳳目隻望著一個方向。

“沅……沅芷,她叫沅芷!”那掌勢太監結結巴巴道。

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重複著念了一句:“沅……芷……”淡笑忽然化作狠戾,“來人,將儲秀宮所有的秀女都給我逐出宮去,負責遴選的內侍監一幹人等賜死!誰都不準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對外宣揚,若是走漏了一點風聲,株連九族!”

一場選妃招來的滅頂禍事,很多無辜的人被拉下了水,可是那個企圖刺殺雲帝的秀女卻被留在了紫宸殿。

沅芷,沅芷,好一個緣止……明明從她口中聽說了,他卻仍舊不信,還想要聽聽旁人告訴他,她果真是叫沅芷……

可是如果緣已經止了,她為什麼還會出現?如果緣尚未結束,她為什麼再也不記得他了?不,不僅不記得,她還要殺了他……曾經隻會追在他身後的小女孩那麼決然冷漠地把匕首衝他刺過來!他和她之間,從何時開始隻能以血腥開始以血腥結束?

在紫宸殿內被囚禁了好幾日,卻有宮女太監時不時地進來給她送茶送水送飯送藥,這哪裏是一個刺客的待遇?沅芷急躁不安,她不能被繼續囚禁在這裏,她得去確認一下蕭陌到底死了沒有!她得快點回到哥哥身邊去!

奇怪,起初幾日看守森嚴,那些守衛見了她如同洪水猛獸十分防備,這幾日那些宮人卻對她十分尊敬,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的,就算她推開了殿門走出去,那門口的黑甲兵也不過是看了她一眼,並不加阻攔……

難道說,他們肯放她走了?她從未想過還能有活路,可是她也不會放棄生存的希望,她的命是哥哥的,隻要有一線希望,她就要努力活著!

既然他們不阻攔她,那她就不客氣了,推開門走了出去,身後有兩個宮女遠遠地跟著,她也不加理會,循著路一直往前走,竭力想找到出宮的路,走出一些距離,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鷹嘯,接著一隻獵鷹俯衝下來,慢慢落在了她的肩上。

“一枝花!”沅芷欣喜不已,她以為它也被那些人抓住了。

一枝花卻並沒有看著她,犀利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

沅芷望過去,便看到了一身錦繡白袍的蕭陌,他遠遠地站在前麵,鳳目看著她的方向。

他沒有死!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就算不死,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恢複了?他深邃的鳳目在看著她,卻又像是透過她看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是她所不熟知的。

沅芷收回眼睛,側頭看著下麵高高的一層一層台階,身邊的高大殿門上寫著三個大字“宣政殿”……這裏,似乎……在哪裏見過……

正在發愣,蕭陌已經走到她身邊,聲音低低的,像是怕出聲太大嚇著了她:“傷口還疼麼?”

沅芷戒備地往後退了兩步,她是刺客,他出手傷她也是自然,他卻問她傷口還疼麼?這真是個奇怪的人。

蕭陌的漆黑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唇邊掛著淡淡的笑容,離得近,可以看到他的眉梢處藏著一顆小痣,整個人十分英俊好看,隻是精神略顯虛弱:“這裏風大,還是回去休息吧。”

沅芷終於忍無可忍:“蕭陌,我刺殺你失敗那是我技不如人,你要殺便殺,假惺惺的做什麼?”

蕭陌臉色未變,隻是鳳目斂了下去,他仍舊在笑,那笑容卻帶著三分討好三分小心:“隻要你留下來,想要什麼都可以……”

沅芷迷茫,卻堅定道:“我隻想離開,其餘的什麼都不想要!不,除了你的命!”

蕭陌唇邊的笑容又淡了幾分,他沒有再去看她,聲音仍舊輕輕的:“既然想離開,為什麼又回來招惹我?招惹完了,說走就走……”留他一人在原地念念不忘……

“嗯,蕭陌,我是想過要走的。隻是……我不放心你。”四年前小女孩多麼乖巧,她紅著臉說,“你受傷了,我不放心。”

現在,哪怕他死了,她也不會再心疼。

他已經是九州真正的霸主,不用再對任何人屈從,卻不能對眼前這個少女說一句重話,哪怕他痛入骨髓也要對她笑:“我會娶你,會讓整個天下都知道你將嫁給我。”

“我不想嫁給你!我隻愛著修言!不管是生是死,我這輩子隻會嫁給他一個人!”沅芷蹙眉,一口否決。

蕭陌抬起頭,對她溫柔地笑笑,漆黑的鳳目卻一片黯淡:“桃子,你知道麼?愛上你這樣的小姑娘有時候真讓人絕望……”

她的愛那麼絕對,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即使撞得頭破血流她也不會回頭,他太清楚她的固執了。得到了她的愛,便是世間最幸福的人,得不到,便隻剩無窮無盡的絕望,永無翻身的餘地。

沅芷不解他話中的意思,又聽蕭陌開口笑道:“你愛著誰無所謂,我會娶你。”

他那麼輕飄飄的語氣,出口卻已決然。

怎麼可能無所謂呢?

姚秦平帝廿一年五月初十,蕭梁雲帝大婚,傳言帝後乃關外人士,懂禦馬、射箭、禦鷹,雲帝對其一見傾心,寵愛無邊。

野史難免揣測帝王行徑,有人說,這帝後與四年前西蜀國的長樂公主容貌相似,猜測雲帝對長樂公主念念不忘,又有人質疑,雲帝當年被迫與西蜀長樂公主立下婚約,對其並無半分好感,是以滅國屠城之時毫不心軟,勝者為王,雲帝終為九州第一霸主,功蓋千秋,而長樂公主則成為愚蠢的象征,死後被棄亂葬崗,乃千秋第一笑柄,雲帝不可能對其心懷念想。

雲帝大婚,地點設在了都城大梁,蕭梁太後雖然對沅芷的身份有所懷疑,卻沒有阻止此事。

大婚的前一夜,五月初九,下了一場大雨,蕭陌入韶華殿,見少女坐在窗前發愣,走過去,停在她身邊。

沅芷沒有回頭,隻是道:“你不要做夢了,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我的心裏隻有哥哥一個人,你把一枝花放了,要殺要剮都隨便你!”她肯這麼乖,隻是因為哥哥的獵鷹在蕭陌手裏。

蕭陌伸手拂去衣服上的雨水,他來看她,卻突然下起了大雨,躲避不及,還是被雨淋濕了,聽了她的話,他笑起來:“你就當我在做夢吧。”他如此輕飄飄地回答,勢在必行。

沅芷怒極站起來,美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笑容:“你究竟要做什麼?我要殺了你,你卻要娶我?你是不是瘋了?”

蕭陌一絲都不惱,反而攤開手掌,掌心裏躺著一支鳶尾珠釵:“桃子,這支釵送給你,戴上它肯定會很好看。”

如果是桃夭,她會欣喜會雀躍,可是,她是沅芷……

“拿走!我不要你的東西!”沅芷一把打開他的手,那支珠釵頓時落在地上,那朵精致的鳶尾花支離破碎,四散到各個角落裏。

蕭陌身子僵住,抬頭望了她一眼,漆黑的鳳目裏是複雜難辨的神色,他還是沒有惱,隻是蹲下身子,把那些碎片一塊一塊撿了起來,輕輕地笑道:“修補過的釵果然很容易碎吧?難怪桃子不肯要……”

男人悵惘地自說自話,明知不會再有任何人心疼,隻是曲下高貴的膝蓋,執著地把碎片捧在手心裏,卻不小心從指縫裏漏了細小的碎片,他重複著彎腰去撿……

沅芷立在原地,蹙眉看著男人近乎瘋狂的舉動,突然她發現了什麼,不自禁開口道:“你的衣服……不,是你的頭發……”

因為剛剛淋了些雨,男人的頭發有些濕,他蹲下來的時候,如墨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可是不一會兒,後背和肩頭的衣服一大片一大片的黑,錦繡白袍已經髒得不成樣子,像是被墨染過似的。

蕭陌猛地站起身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垂下的長發,又看了看她,漆黑的鳳目倉惶地撇開,一句話也沒有說便匆匆出了門,殿門被帶上,發出“嘭”的一聲響。

響聲驚動了外頭的宮女,急急地進來問道:“姑娘,有何吩咐?”

沅芷好奇心起,疑惑道:“蕭陌的頭發……”

誰知才說出這幾個字,那兩個宮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姑娘不要再問了!否則奴婢們的腦袋難保!”

不過是頭發而已,難道也是什麼宮廷秘聞,說不得的麼?沅芷便不再問,眼角瞥見了地上有一塊亮晶晶的東西,她蹲下來拾起來,是剛剛那個鳶尾珠釵的碎片……如果是哥哥送的,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收下。

“陛……陛下?”

突然聽得那兩個宮女遲疑地喚出口,語氣很不確定。

沅芷起身,抬眼望過去,殿門前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蕭陌已經換過了衣服……

不對……

沅芷睜大了眼睛,這一身青衫如此熟悉,還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魅惑如同暗夜裏的王者,可是看著她的時候永遠那麼溫柔而深邃……

“哥哥?”沅芷不確定地喊出聲,這是哥哥的眼睛,卻不是哥哥的麵容,殿門前立著的人與蕭陌有著一模一樣的麵容,隻除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阿沅。”直到那人輕輕地對她笑起來,他一笑,眉梢上的那顆黑色的小痣頓時都柔軟起來。

“哥哥!”沅芷終於能確定那個人就是她的哥哥,頓時向他的方向撲了過去,大力地撞進了男人的懷裏。

“阿沅,怎麼這麼不聽話?”男人低低地歎了一聲,手臂卻將少女擁緊在懷裏。

“陛……陛下?”那兩個宮女卻越發疑惑了,這人的麵容與陛下完全相似,身形也非常相像,隻除了他的眼睛,還有他說話時的語氣。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大隊的兵馬包圍了韶華殿,院中現出一個身穿華麗宮裝的中年婦人,她的頭上戴著鳳冠,整張臉雍容華貴,高不可攀。在那個婦人的身後,是披著一件黑色披風的男人,與青衫男子一模一樣的麵容,隻除了那雙漆黑的鳳目。

所有人都愣住,遲疑地定在了原地,黑甲軍統領梟疑惑地顫聲問:“太後,為何會有兩個陛下?哪個……才是真的?”

蕭梁太後夙瑤和所有人一樣呆立不動,定定地看著韶華殿內的青衫男子,一句話都沒有說。

“哥哥,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呢?如果阿沅認錯了哥哥可怎麼辦?如果阿沅錯把別人當成哥哥了怎麼辦?哥哥會傷心的。”青衫男子的懷裏的少女低低地埋怨起來,語氣卻是絕對的依賴和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