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吟比劃了一個刀砍的姿勢,蕭期夜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襠部,卻不願意在嘴上輸了水吟,小小聲地說:“像個母夜叉,看你這輩子怎麼嫁得出去!”

“哼,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本姑娘根本沒想過嫁出去!”

水吟美滋滋地鄙視了蕭期夜。

這輩子早早就許給了公主,她早已經打定自梳不嫁的,所以,讓蕭期夜這些咒詛都成浮雲吧,她根本不會往心裏去。

還沒見過哪個姑娘這麼不在乎形象,甚至不在乎可不可以成為新娘的,能風風光光的嫁掉不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嗎?

蕭期夜揣著不可置信的神色,壞主意也浮在了腦海裏,他扯了扯唇說:“是嗎?我偏偏不如你的願,等見到你家公主,我就向她求娶你,哼,你家公主是我的師侄,她肯定不好拒絕的,你嫁了我,也占便宜的,輩份升好多的……”

如蕭期夜所願,在這翻話裏,水吟的臉色徹底變得很難看,且是那種黑中透著紅的,被刺激得嘴巴張了幾次,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最後,憤憤地一甩袖子,不去理蕭期夜,獨自坐回了火堆旁,弄剩下的食物了。

這夜的月光很黯淡,偏偏蕭期夜看得那般的清楚,那女子眼中滾動的溢彩,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來。

本來說得好好的笑話,也在水吟轉身離開後,就此中斷了。

接下來就是一夜無話的沉默,兩個人各揣心思,卻都因為那嫁娶兩字紛紛擾擾,睡不安穩了。

公主定是要嫁給玄公子的,人家情深四海,走到哪裏都是分不開的,這與環境變化、人影重疊都沒有任何影響,而自己呢?

要是能跟在公主身邊也很好的,卻總是覺得有些別扭,公主身邊缺她這個侍侯和保護的人嗎?

若是在戰場在深宮甚至在厲王,或許是離不開自己的,但是與玄公子在一起就不一樣了。

兩個人好的像是容不下第三個人出現,哪怕是個侍從,也覺得是一道間隙,無法存在。

若是這樣,還怎麼能留在公主的身邊,不在公主的身邊,自己又能去哪裏呢?

蕭期夜說得不錯,自己不能跟公主一輩子的,隻是嫁……

自己真的從來沒有想過。

以前公主也和自己提過,有朝一日,一切安定下來,她會給自己指一門最好的婚事,讓自己以後的人生安定平和的。

看慣了男人,看慣了男人處理的方式後,自己反倒沒有什麼興趣了,像玄公子那樣一心隻有公主一個人的男人,怕是不好的。

嫁了,卻要和別人爭寵的事,自己做不出來。

或許那個被公主指婚的人,看著公主的麵子也不敢當著自己的麵娶別的女人,但背後呢?這就不好說了。

男人哪有常情的,自古多是癡情的女兒薄情的男兒。

這樣越想越覺得前途有些黯淡的水吟,不免有些歎氣……

那邊躺著的蕭期夜,大腦一片空白,望著茫茫的夜色,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麼。

就在剛剛,剛剛逗弄水吟時,說自己要向明朗求娶水吟時,自己的心完全背叛自己的思想,快速地跳動。

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己活得歲月很長,別人的三輩子,自己的一世還沒有渡過完。

少時的初戀,成年後的單戀,直到現在,這顆該死的、本應該玩弄人間的心,怎麼會又動了呢。

甚至不明白是為什麼會動的?為了水吟那丫頭嗎?真是可笑啊!

開始隻是以為她忠誠,對明朗死心踏地,後來覺得她很玩,便想帶在身邊好好地戲耍。

她總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模樣,沒有女子半分的溫柔,卻在大印後宮華清池那塊龍壁打開之時,毫不猶豫地撲到自己的麵前。

馬車掉下懸崖那一刻,自己幾乎以為自己的命就此結束了,活了這般年齡,自己真的早就不怕死了,在自己覺得死是一種解脫而已。

她的伸手,卻在那呼嘯成風中,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她明明是可以不用跳下來的,卻看到自己隨著馬車滾落,又是毫不猶豫地跳下來,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摔死。

如果這漫長的人生還要活很多年,自己不想再這樣遊戲人間,一定要找一個伴兒的話,她,倒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