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抑製住不住地緊皺起眉來。這一晚,不管眾人流露出什麼樣的目光和說了什麼樣的話,都難引起她的注意了,她像是失了心一樣,入定於自己的思緒中,不能自拔。
等她總算有些清醒的時候,她才發現,她已經回到了厲王府,且已坐在鳳棲院的公主房中了。
“公主殿下,你覺得……好些了嗎?”
水吟正領著兩個小婢女侍候她梳洗。外衣是什麼時候換下來的,她自己竟一點沒有覺察。沐浴的水也已經抬進內室裏來了,撒滿了花瓣,浮著淡淡的香氣。霧氣朦朧中,她似乎看到那張帶著半塊墨玉的容顏,一如八年前,在華清池中的那次。她便久久凝視在那裏,不能移開了。
“公主殿下,公主……你怎麼了?公主……”
水吟跟在明朗身邊數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明朗有如此失魂落魂的樣子。順著明朗的目光看過去,那裏明明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啊!
“啊……沒有什麼,本宮覺得累了,想躺一會兒,你們下去吧!”
明朗無力地揮揮手,斜倚在了身後的軟榻之上。
“公主,那水……”
水吟還想再說幾句,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可以勸慰公主,因為她直到今時今日也不知公主與那黑衣人是什麼關係?
公主一向睿智冷靜。哪怕十萬敵軍攻到城下,她也可以應對如常;哪怕是大婚之日駙馬混帳的跑開公主房,公主第二天也可以談笑風聲地走上大殿,為駙馬求情,保厲王府無恙……誰能想到這樣的公主,竟也有一條軟肋……
“抬下去吧!”
說完,明朗便閉上了眼睛。眾人連忙把剛擺進來的沐浴之物,再挨個的抬出,有片刻功夫,房內便悄無聲息了。
暖暖的熏香之中,像是一種逃避似的,明朗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之間,她還是忘不了玄墨手持的那柄劍刺向賀華尊的那一幕。她的手揉在了胸口,覺得心頭是那麼的疼,好像扭在了一起,連掙紮都是徒勞的。這一幕好不容易掙脫過去後,腦海裏又閃出玄墨滿身是血的樣子。那絕望又哀傷的眼神,在那雙狹長俊朗的眸子裏,閃著,閃到讓她忍不住心碎!
“轟!”
窗外忽然傳來的一聲,把明朗從夢裏驚醒。明朗斜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飛身離開軟榻,至窗前。正想要推開窗子,看看外麵是何種東西,引來的如此巨響。細碎的打鬥之聲卻在此時傳了進來。
“水吟!”明朗大聲喚出後,水吟應聲推門而進,“公主殿下!”
“外麵發生什麼事了?”
“回公主,有一個紅衣女刺客夜闖咱們鳳棲院,木錦帶著暗衛已經把她擒下!”
“紅衣女刺客?”明朗有片刻的遲疑,然後急聲吩咐道:“把她帶來見本宮!”
那紅衣女子被木錦及另兩名侍衛押進來時,已是一身的狼狽,身上的紅衣也有多處被刀劍之類的兵器劃破。侍衛摁著她,要她給明朗下跪時,她挺著身子奮力的掙紮著,發髻散落了幾縷。
“紅柏!”果然是她!
在聽到水吟稟報說那名刺客穿著紅衣時,明朗已經猜到了。可她多希望不是,她比誰都清楚,紅柏是玄墨的近身侍衛,如果紅柏擅闖她這裏,那玄墨豈不是……
當紅柏注意到明朗就坐在不遠處的榻上,她硬著脖子,昂著頭,用狠狠的目光逼視著明朗,大聲叫嚷著,“你個狼心狗肺的女人,虧得少主對你死心塌地一心一意,你卻隻想著你那寶貝弟弟、你的破江山,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死活?你知道不知道他執行任務的時候,已經被主人逼著服了千蛛萬蠍毒,你知不知道如果他此次任務失敗,他會是什麼結果……你什麼時候可以放放你的皇弟放放你的江山,顧顧他的死活……”說到這裏時,紅柏已經泣不成聲,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滾落下來。
她一直是替她家少主不值的。多少個孤單的夜裏,她清楚地看到他家少主拿著一把墨玉蕭,站在夜幕裏吹出淺淡的音調,幾起幾伏裏,帶出的都是思慕,而那時……這個女人呢?她在做什麼,她人前顯貴,笑傲疆場,甚至她無一絲後悔地嫁到厲王府、做別人的妻子……她做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家少主……既然她不想,她當初又何苦來招惹他家少主……還要害得他家少主……丟了心後還要丟了命。
明朗連忙揮手譴退了摁著她的兩名侍衛,又看看水吟和木錦道:“你們也下去吧!”
“公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