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印國,開元四十一年,正月初七,子夜時分。
後宮正殿內,傳來了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出出進進,端盆倒水的宮婢神色惶恐,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
“傳朕旨意,後宮所有產婆、禦醫院所有禦醫,統統趕到飛鳳殿前,若是皇後有半分差池,你們全部陪葬!”
聖顏怒,震動整個宮庭。
皇後難產,已經三天三夜,生死懸於一線之間。
此時,黑夜籠罩著大地。
飛鳳殿前跪著的,以及忙碌著的眾人,能否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無人能知。所有人都在戰戰兢兢中,祈禱著奇跡的出現。
“啟稟皇上,國師必闕求見!”
侍衛匆匆跑進來的通稟,讓大印帝賀天賜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線希望的曙光,急忙道:“宣!”
回廊的盡頭,由遠及近地走來一位白發白須,頭戴如意蓮花冠的老人。一身白袍,道骨仙風。人還未近,便似有幾分仙氣撲麵而來。
“國師!”大印帝賀天賜快走了幾步,迎了過去,竟然單膝跪地,雙眼濕潤,哽咽道:“國師,你要救救佩慈,國師……”話未說完,已然淚流滿麵。
帝王拋卻九五之尊,以黃金之膝點地,對於臣子來說,這已經是最大的尊敬之意了,又何嚐不是對飛鳳殿裏那人,最深的愛意呢?
“皇帝陛下這是折煞老夫,快快請起,老夫正是為此事而來,今夜戰神重現,紫炎星下凡,是我國之福,萬民之喜!”
國師必闕的幾句話,令賀天賜濃眉緊鎖,星也好,神也罷,他都不在乎,他隻希望愛妻可以順利生產,母子平安。
正這時,西北方向紅光一片,如火海一般,一道紫光騰於七彩流霞之上,借著一陣狂風向後宮正殿襲來。
瞬時間,殿內外忙碌的景象嘎然而止,仿佛一切都失去了生命一樣,停止了呼吸,隻有如火般的紅光燃燒著正殿……
“哇……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扯破了凝固的空氣,也是這聲嬰兒的啼哭,從此改變了大印國的曆史。
——鐵馬金戈,笑傲沙場開創出大印國有史以來最大的疆域版圖。
大印國,開元五十一年,先皇駕崩,年僅八歲的新帝賀華尊登基,年號複元。
同年,月錫國大兵來犯,邊疆告急。
新皇賀華尊接受了國舅上官南毅的進諫,十道聖旨,八百裏加急,召回了在南海陀靈山隨國師必闕學藝修行的嫡長兄賀忠孝,加封其為“忠孝金帽王”,統領全國兵馬,前陣抗敵。
十年邊疆征戰撕殺,十年國內休生養息,人生苦短,能有幾個十年!
一輪殘月照映在這片廣漠的邊塞之上。位於沙漠邊緣獨立一座巍峨城池,西邊,一座百尺高的烽火樓上,一個孤獨的身影高高地站在瞭望台上。從枯漠湖上吹來的秋風在深夜時分顯得更加凜冽寒冷。
“殿下,你怎麼不披件衣服就站到風口上麵呢?夜深風冷,若是受了涼生了病,可如何是好!”
貼身小廝水吟把一件白色的銀狐鬥蓬披在了那人的身上。
這幾天裏,殿下的心情一直不好,雖然那張明朗的麵孔還向平常一樣,有著淡淡的笑容,但水吟心裏清楚,那不過是作給外人看的假象。
殿下的心,早因為那道密旨,起伏不定了,也不知道那密旨裏是什麼內容,竟然讓向來波瀾不驚的殿下,也惶恐不安。
守著邊塞十年,除了中途偶爾被宣回朝,賀忠孝都快要忘記皇都、皇宮是什麼樣子了。
皇帝弟弟突然送來的密旨,讓她一時之間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嫁人?
多麼可笑的事,她已經二十歲了,早過了女子當嫁的年齡,還以為一輩子都要守著狼煙峰火,她的寶貝皇弟竟然給他按排了一段姻緣。
這算什麼?是真要她嫁的幸福,還是又一次為皇家利益獻身呢!
思及此,免不得是一陣的苦笑。
“殿下,回去吧,三更天都過了,您該休息了!”
水吟柔聲提醒,並沒有讓賀忠孝從深思中清醒,她未說話,隻是擺擺手,示意水吟先回去,她還要從這裏再站一會兒。
後天,她就要秘密起程回京了,這一回,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回來,或許,今生都不能回來了吧。
守了十年的疆土,傾注了十年的心血,她把人生中最美好的、金子一樣的十年奉獻給了這裏,到真要離開了,竟是那麼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