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馳的馬兒在官道上卷起了陣陣塵土，來往的行人紛紛掩麵，卻沒有發出一聲牢騷，他背著行囊，任由塵土滾落在身上，看著周邊同樣麻木的行人，他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來。兜裏的碎銀早已被攔路的山賊給劫了去，萬幸的是總算留下了幾塊硬邦邦的饅頭，也不至於在這赴京的路上被餓死，三年又三年，趕考仿佛成了他的心病，連攔路的山賊在他年複一年的趕考生涯中都認識了他，好心的給他留下了幹糧，並祝願他今年可以高中。
看著坐在馬車上的富家子弟們疾馳而過，吃著幹糧的他突然覺得嗓子有些發幹，從未喝過酒的他就不自覺的掏出了包裹深處隔壁老王臨行前給裝上的烈酒，吃著幹糧就著酒，一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他迷茫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村子，一個從未出過官人的村子，每年趕考的日子，村長都號召著村民來一起為他籌集盤纏，張老婆婆賣了糊口的老母雞，李大爺殺了本準備留著過年的豬，王大媽把一籃子給魯大嫂坐月子的雞蛋也換了錢...憨厚的鄉親，即使兩次未曾考上，也從未責怪過他一句，可是他呢？十年寒窗，為什麼就是考不中呢？
“百無一用是書生。”喝醉了的他躺在草坪上苦笑道，今年如果落考，自己是不是就應該放棄了，放棄了父親臨終前的交代，放棄了鄉親們的期待，放棄了這麼多年的堅持與幻想.不知不覺已經是夜，望著滿天星辰，他的意識漸漸模糊，隻剩下那眼角滑落的淚，無聲息中落入大地。
次日，一陣馬兒的嘶鳴將他吵醒，爬起身的他隻覺得嗓子如火燒的難受，水囊裏已經沒有水了，他背起行囊，準備在旁邊的溪流裏捧點水喝。“呦，這不是衛書生麼？怎麼今年又來趕考了啊，這好像是第三次上京了吧？當年大儒不是說過你是百年難遇的良才麼，怎麼前兩次連皇榜都沒瞧見你老人家的名字啊？”鎮上王大財主府裏的兩個奴仆恰好也在河邊裝水，望見了衛申，忍不住嘲諷幾句。
衛申麵對兩個奴仆的冷言冷語，並未言語，低頭清洗了一下臉，隻是暗暗握緊的雙拳暴露了他的情緒。兩個奴仆看衛申麵對奚落也不言語，這才嬉笑著離開，臨走還不忘挖苦道：“聽說上次衛公子好像是狀元吧，這不，張大官人用錢疏通了了一切，所以這狀元嘛，當然就變成了張大官人的了。”
士可殺不可辱，衛申隻覺得胸腔裏仿佛裝著一團火，這麼多年的委屈屈辱在這一刻讓他紅了眼。
“你欺人太甚！”衛申憤怒的咆哮，緊握的雙拳連指甲鑲進肉裏也未曾察覺。“哎呀，這還有火氣了，這不是人盡皆知的麼，再說了，你衝我吼什麼，有本事你去找張大官人啊，差點忘了，你去找過，好像是從張府裏被扔出來了吧。”二狗子望著衛申清秀的臉上的怒容，絲毫不懼。衛申在也受不了這樣的言語，胸腔裏仿佛要把他撐炸了的怒氣，就這樣不管不顧的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