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爸爸”呂飛在書房裏聽到女兒稚氣的叫喊。他打開門,女兒一把撲了過來。哈哈地笑著,說著。呂飛抱著女兒問:“紅紅,誰送的回來的。”
“媽媽接我的,媽說紅紅不再上托兒所了。”紅紅緾著爸爸答應不送她去托兒所,這時他看見可寧走了過來,帶著笑,倆人目光遙遙相對。
“呂飛,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假期,過去為了你安心創作,也為了我專心業務,紅紅生下來沒多久就送進了托兒所,說起來我這做母親的真不好,以後咱們一家過團團圓圓的過日子,好不好?”她含著淚擁住呂飛和女兒,這氣象實在令人好感動。可寧是在告訴他,分離就意味著三人都不幸,都痛苦。呂飛把臉貼在可寧的頭發上,眼圈發紅。頭上一陣昏眩。人搖搖欲倒,可寧仰頭發現呂飛痛苦的表情,驚駭地叫:“呂飛,你怎麼了?”紅紅也哭著叫爸爸。呂飛有氣無力說:“我沒事,你把女兒抱著。我去歇會兒。”說完,她把女兒塞給可寧。回到書房。可寧的心海卻巨浪翻騰,突然她感學到自己很可憐,可憐到要用女兒來乞求呂飛的回心轉意,麵對妻兒呂飛的痛苦讓她深深感覺到了。但她明了得最清楚的是呂飛依舊愛自己,她從他的言行舉止中看得出。她曾試圖找呂飛所說的那個女人,但呂飛防範得很嚴。倆人交往也很機密,她用盡了心思也沒找到,更令她氣憤的是呂飛將書房的鑰匙換了,告都不告她一聲。漸漸她發現呂飛變得脾氣古怪而易怒。紅紅回來後,家裏充滿了少有的歡快氣象,她那童稚的笑聲與叫聲,使呂飛整日板著的臉有了笑容,隻是有時神情很悒鬱地看一眼可寧。倆人很少說話,紅紅時不時牽線搭橋,夫妻倆才說倆句。一天夜裏,可寧摟著女兒坐在床上教她讀拚音。紅紅很聰明,一教就會,隻是教多了愛打混。紅紅回來三天了,呂飛依舊睡在書房裏,可寧感到既委屈又心酸。這一夜,她令女兒去敲書房的門,叫爸爸出來睡覺。紅紅乖巧聽話,直到呂飛出來,回到床上為止。一家三口睡在床上,紅紅單獨一床被子蓋著。她撲忽著大眼要爸爸講故事。呂飛側身看著紅紅講著一則童話,可寧貼身摟住呂飛將臉擱在呂飛的手臂上,笑哈哈地看著女兒,紅紅在父親的花哄聲中帶著淺淺的笑漸漸進入夢鄉。
可寧的手在他身上探索著,倆人漸漸氣喘聲重。呂飛抓起可寧的手,倆人十指相叉。呂飛翻身雙眼盯著可寧看,看得可寧臉紅心跳,嬌嗔:“怎麼了,自己的老婆不認得?”
呂飛顫抖著手捧著妻子光潔柔滑的臉說:“寧寧,大家不要彼此折磨了,你並不是離了我就不能活,離了我就找不到真愛。”
可寧滿心以為呂飛出口的話是甜蜜帶溫馨的,沒想到竟燒出一把火。她悲憤說:“呂飛,你好沒良心。是,我離了你就不能活。離了你就找不到真愛!如果你真敢跟我離婚我就先弄死你,自己再去死,留女兒一人活在這世上受罪。”
啪!呂飛給了可寧一巴掌,這是結婚五年來的第一巴掌,而且很重,打得可寧昏頭轉向。呂飛卻瞪著眼罵她:“你蠢,你笨麼?世上離婚的千千萬萬,有幾個像你這樣拿性命相博,把兒女的一生當盾牌?”
啪!可寧瘋也似地給了呂飛一掌,繼而掌頭像雨點般的落下,哭著罵:“我這一生,爸爸媽媽沒彈過我一個手指頭。為你我受父母的責打,今天你不但打我,還要離婚。你是豬,你以為我真不敢同你離?離了你我真的活不?,我是怕女兒,是為女兒,你為什麼?
呂飛怕把紅紅吵醒,將可寧拉到書房,關上門。可寧依舊揪著呂飛哭罵,呂飛摟著她,直到她哭累了,打累了,紅腫著眼啜泣,呂飛才臉色蒼白地把她按在書房的躺椅上,流淚說:“寧寧,我不是人,是我害了你們母女,今晚你要麼答應我離婚,要麼殺了我。”說著,他從書架上拿過一把匕首。遞給可寧說:“我知道,我很壞,你殺了我!”
可寧止住了哭泣,睜大眼,抖著手,緊握著匕首,咬牙說:“你以為我不敢?”她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呂飛走去,然後高高舉走匕首,呂飛轉背見書架的鏡子裏可寧正用匕首緩緩向自己刺去。呂飛魂飛魄散地大喊:“不要。”撲身用手掌擋去,可寧猛地用力向自己一刺。鬆開匕首,軟遝遝地向後倒去。隻是一陣痛,可寧自己沒感到痛楚,睜開眼見匕首刺在呂飛的手掌。她哭著撲過去喊:“你為什麼要這樣?既然要同我離婚,為什麼要這樣?”
呂飛將匕首一拋,拋到書櫃上,血鮮紅地從呂飛手掌上流出,可寧靜作為醫生馬上就鎮靜下來,她衝出書房,找來藥包,給呂飛消毒,包紮好,含淚說:“呂飛,我答應你。”在這一刻,她知道呂飛依舊愛她,痛惜她,而且不惜犧牲自己,作為女人有這麼一個人愛著,還有什麼不滿足。呂飛既然要離婚自然有他的理由,為了讓他稱心如意,自己為什麼這麼自私呢?
可寧拿過離婚協議書簽了字,而後問:“呂飛,字我已經簽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那麼愛我卻要同我離婚?為什麼?”呂飛的臉上此刻沒有了激動,語氣格外的平靜說:“別問我為什麼,答案很快就會有的。隻是你要答應我,好好地活下去,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可寧流淚垂頭,輕輕地點頭又搖頭。呂飛上前扶住她的雙肩說:“遇到有合適的人,一定要成個家。”可寧淚眼朦朧地仰頭看著呂飛。呂飛真摯誠懇地說:“我祝你重組一個美滿幸福的家,不要像我們這樣中途而廢。”說完淚如雨下。可寧心中一陣絞痛,雙眼發黑,向躺椅上栽去。十六
可東由省城回來,已經是日落黃昏時份。家裏人正圍在桌上吃飯。楊敏瓊忙添了副碗筷,可東見妹妹不在,忙問:“媽,寧寧呢?”楊敏瓊將嘴向西廂屋一努說:“房裏吃。”王宇宏用眼望著兒子。可東說:“爸,有話晚上單獨說。”王宇宏問:“你見到他了?”可東表情沉重點頭。吃完晚飯,外麵汽車喇叭聲響。可東忙到西廂房叫:“妹妹,出來搬東西。”可寧見了哥哥笑:“哥什麼時候回來的?”哥妹倆走到院外,見一輛小貨車堆得滿滿的,裏麵都是洋貨。彩電,冰箱,和幾個大包。王宇宏叫來鄰居幫忙,將東西搬進屋。可東拆開一個大旅行包,拿出幾件時裝說:“妹妹,這是哥哥送給你的。”可寧接過時笑笑:“哥,你不怕嫂子罵?用這麼多錢。”可東幫可寧拿著衣物送到西廂房笑說:“我這是孝敬父母,親愛妹妹,她沒理由罵。你快將這些衣服穿穿看合不合身。”可寧抖開一件淺綠色的毛絨外衣,說:“妹妹,已經老了,穿這些花裏胡哨的衣服別人會笑的。”可東睜大眼說:“你老了,才二十九歲就說?我出去,你換好衣服出來。它很合適你的。”
可寧換好衣服出來,端的不是一個人,她本身長得就標致,身材又好,加上這麼一穿著更顯美麗動人。可東帶著笑意,拉過妹妹很動情說:“妹妹,哥哥有你感到很自豪,別太低估自己。人生隻有幾十年的工夫,我們沒有理由不使自己快樂。”
“哥”可寧含淚擁住可東說:“我也很想,可是做不到。”
“你能做到,你不試著做怎麼能知道做到做不。答應哥哥,試著做。”
“我答應,哥。”
可東笑了。但那笑容顯摻雜太多的傷感。可寧沒有感覺到,他將可寧扶回房,坐在椅子上說:“寧寧,我有位同學在醫院當講師,正好與你是同行。明兒他來拜訪,我又有事。你抽空陪陪他,好不好?”可寧點頭說:“好,明天你又要出去?”可東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不走親串朋,別人來請你,美意不接受不行。”可寧說:“哥,你知道的。小妹一向不善言辭,招呼不周,可別怪我。”
“你會與他有很多的話題,我信得過你。”
“舅舅”紅紅跑一蹦一跳過來,拉著可東的手說:“外公,叫你調電視。”可東站起來說:“妹,說定了,明天靠你了。”
可寧笑意微微說:“放心,我盡力就是了。”
東廂房,王宇宏與可東坐在炭爐旁暖手腳,可東聲音低沉說:“爸,妹妹的感覺沒錯。那個人一直深愛著妹妹。”
王宇宏皺著眉頭,看著兒子說:“你以為是真的?兩人的感情既然這麼好就不會離婚,寧兒也不會被他害得這麼慘。”
“爸,正因為呂飛深愛著妹妹,才不願害妹妹。在他與妹妹離婚就是表達自己最誠摯的祝福與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