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肅殺、晚景淒涼。深秋的風已經很冷了。
這正是適合劍客所在的背景吧。
恰巧這裏就有一個這樣的劍客。和大多數劍客一樣,身著粗布衫,帶著鬥笠帽,帽沿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麵孔,惟一看得到的,隻有他冷酷的嘴唇。
稱他作一個優秀的劍客絕不為過,因為他至少已經殺死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趟在他的腳下。
死者是個古稀的老頭,頭發已經花白。這老頭本是江湖人士,後來不知因為什麼糾紛,隱居在這裏,很久未出江湖了。
今天他剛剛走出破舊的茅草房,就看見附近裏樹林裏有人若隱若現,似乎還背著劍,他就知道,他的死期到了。
從拂曉到傍晚,隻聽得呼呼的風聲以及雙劍交互的鳴響,飛鳥散盡,猛虎不前.......
最終不知是因為許久沒有動武了,還是因為年紀大了,老頭一個不留神,就被劍刺穿了喉嚨。
他瞪著渾濁的眼睛,似乎不甚悲涼,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倒地不動了。
一陣冷風吹過,落葉吱吱作響。
“九月十八,這樣的好天氣,算是不錯的歸宿了。”劍客終於吐出了一句話,多麼毫無生氣的聲音,清晰,卻令人膽寒。
九月十八,肅殺日,揚州。
同樣是深秋的風景,這裏卻截然不同。
晚霞似乎是特別的溫暖,風也別樣的柔和。好像世外的糾紛,並不曾打擾到這裏。
這裏也是一座茅草房,但不破舊,顯然主人是經過精心的修葺的。精致,但不奢華。
這裏也有個老頭,按年齡來講,也應該算是古稀了。可能是他特別的會保養自己,所以看上去也就花甲之年的樣子。
這個名為何蕭年,身材高大,著一襲鎏金長衫,捊三分髯須。乍一看去,儒雅得體,分明是避世已久的世外高人。
他望著晚霞若有所思,足下步履緩慢,連上茶的從人來了都沒有察覺。直到從人趙福順走到他的麵前高聲說道:“師父,用茶時間到了!”
何蕭年猛地回過神來,麵色帶笑地說:“好好,我知道了。告訴你師娘,何高兒該回來了,這兩天注意出門迎接一下。”
“遵命”趙福順邊說邊退走出門外。
何蕭年就坐到茶幾邊上,端起茶碗,吹了吹就要往嘴裏送去。這時隻得“嗖”地一聲,一例利器破空之聲飛速而來。
他反應極快,當時就躲過身去,瞬間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把白晃晃的折扇,順勢一抖,利器“當”地一聲被彈到了空中,後落入手心。
何蕭年收起折扇,對著窗外溫和地笑道:“是不是羅二來了,每次你來,就沒帶過什麼好禮!”
門突然被撞開,一個身形削瘦的老人跳進來,大笑道:“不光羅二來了,俺也來了。何兄別來無恙!”
話畢,一個光頭和尚跟著跳進來,卻不是一般的粗俗和尚,步履幹練,行走如風,眉目精神,目光流動,將室內定定打量一圈後,才道:“原來何兄五六年不見,沒想到竟是老樣子,端起了算盤念起了經——坐吃山空了!”
何蕭年微微一笑,分明儒家風範,道:“哪比得上你羅二,自從當了山大王,金山銀山享用不盡,暗器都是用銀子打造的!”
那削瘦的老人道:“豈止是山大王,當年的羅刹手羅二爺,如今是樂得逍遙,王爺也比不了。”
羅二悠悠地道:“王爺?給個皇帝也不做,哪比得上我這喝酒吃肉的和尚痛快!”
飯酒也已奉上,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深更半夜仍是杯盞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