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辦喜事的兩座府邸,更是來往賓客川流不息,道賀送禮的幾乎把大門都擠破了。甚至不少人還得兩邊跑,生怕得罪了任何一個。
也難怪,一邊雖隻是郝國翟王,可新娘子卻是跟隨皇後出生入死的覺茗姑姑,與皇後情同姐妹。另一邊,香兒姑姑雖然沒有那麼深的淵源,可誰不知道麟哥兒在皇上跟前的地位?!
一旦聽說連帝後都要輪流去兩家,那些臣子更是擔心。此時早已不是說那邊更該去,而是先去哪邊的問題了。
擾攘一夜,這個熱鬧無比的京城,終於漸漸在夜風中,安靜入睡了。
直到三天後,那安靜了幾天的房內,才又被笑聲填滿了。
那泛著甜蜜的眼睛,還有初為人婦的羞澀,讓這冬日頓時溫暖如春。
直到梁逍回來,蘇清雨臉上的笑意依然掛著。
看她晚膳時還不自覺的滿臉笑容,梁逍心裏明白,她長久以來的心事都放下了。愛憐地為她捋起垂落在耳旁的一縷發絲,他忽然壓低聲音,道:“阿清,我準備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她的側臉,依然溫潤傾城,無論怎麼看,他都還看不夠。
“真的?!”她有點回不過神來,但還是能反應到他在說什麼。心裏不由得一頓,卻有點不太確定:“你這樣做,果真沒事?!”
之前見過太多生死離別,她不想再掀起什麼風波了。說實話,她自異世來到這裏,經曆過的離別,嚐過的痛苦,早已太多了。
可是這次,卻沒有立刻聽到他的回答。凝眸看向他,隻見他墨色雙眸中,柔情若水,似有無數話語竟在不言之中。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隻覺雙頰酡紅溫熱,不覺便低下了頭。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可是難道你還不放心我嗎?”看她臉色酡紅欲醉,比起之前,此時將要為人母的她自是別有一番溫情柔媚。他輕笑著,情不自禁在她額上如昔地印下輕吻。
感受到他的呼吸逐漸炙熱,她雖然心潮隨了那呼吸而起伏,可卻依然按捺住,輕輕將他推開點,隨手為他撩起飄散的黑發,輕笑道:“我怎麼會不信你?”
梁逍知道她心裏的掙紮,卻也明白此刻他們更應該保護的是什麼。不再說什麼,他輕笑著,對蘇清雨說:“既然如此,你便安心養好,其他的,一律不許再操心了。”
看他用各色菜肴將自己麵前的玉碗砌成一座小山,她笑而不語。
明如白晝的燈光下,一種安靜綿長的幸福,隨著麵前那座“山”的升高,逐漸增加,直到溢滿整個房間。
這樣的幸福,有他,有家,有孩子,有燈光,難道,還有什麼缺少嗎?
笑看燈下身畔之人,舉手投足,回眸輕笑。心領神會中,早已不言而喻。二人的默契,經曆破裂與重逢,度過笑怒和喜悲。一點一滴,從歲月中來到,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著改變彼此,使兩顆本來相距甚遠的心,緊緊貼合,再無分離。
如今,有家,有彼此,有天地。
花開花謝,潮起潮落,一切便已足夠。
盛武帝三年七月,俞國風氏皇家陵園。
幾十幅儀仗之後,盛武帝高大的明黃身影赫然映入眼簾。
滿眼翠綠的鬆濤中,這明黃如此耀眼奪目,兼之盛武帝那高大的身影,和他不怒自威的尊貴,與這肅穆的皇家陵園,頗為相稱。
隨著國師的念念有詞,整個祭祖儀式幹淨利落。這倒和盛武帝的脾氣頗為一致。
人人都知道,盛武帝常年在沙場上領軍打仗,最不喜歡拖泥帶水和繁文縟節,因此,自他登基以後,朝廷上便有不少人因為辦事效率太低而被貶被降。如此掃蕩了一兩回,官場上的風氣倒比乾嘉帝那時更雷厲風行了。
不過,終究是武將出身,盛武帝的某些做法,倒真的不太合乎那些文官的心思,在有些做法上,從成效而言,也顯得過於急促了。
因此,每當人們感歎時政,便想起那驚采絕豔的乾嘉帝,還有清冷溫潤的傾國皇後。
當年,傾國皇後難產三日,依然不能順利產下孩兒,縱然永昌帝連夜趕來也無濟於事,最終竟大出血而亡。其腹中孩兒未能落地,便已隨母仙去。
乾嘉帝看著摯愛和孩子一霎間全部離開,悲慟無可消除,一夜之間,黑發成霜。
隨後,左相莫飛昭告天下:皇後去世,並於兩日後舉行國喪。
乾嘉帝自皇後去世,便不思飲食,終日不曾合眼,可卻不曾落下半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