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請隨末將前去接旨。”
馮廣遠冷毅的身姿,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知道這次無論如何我也別想逃掉,千算萬算我竟沒算出最後做皇帝的是他,那個我一手帶大的孩子。
寒冬,一個另人身心瑟縮的季節,走在馮廣遠身後,周圍被禁軍團團圍住。我冷笑,我隻一個弱女子,皇宮守衛如此森嚴,眾是給我插上翅膀,也難飛出高牆之外,何必如此“厚待”我。
踩在厚雪之上,“汲汲”的聲音,直直刺進心裏,那一日的宮變,哀嚎風殺,扁地殘血,經過一夜的雪水洗禮,宮人的清掃,已經再沒有廝殺過的痕跡。隻是,發生過的事情,無論怎麼遮掩都無法從心裏抹去,遮掩又有什麼用。
馮廣遠,劉太後的嫡親侄兒,風國的開國功臣,把我視為螻蟻的人,皇帝讓他來接我,不知是為我掙些許臉麵,還是讓馮廣遠的臉麵更加黑上幾層。
“到了,請姑姑進去接旨,”停在多絡宮,馮廣遠側身,鼻孔看著我,我道,“謝將軍,”福了福禮,便走進多絡宮。
我的到來,頓時讓吵鬧變得鴉雀無聲,沒想到我會隻身進來,眾人看到我都不知所措,看來,我曾經的威嚴還是嚇到他們了。我隻笑笑,對領頭的福公公點頭,福公公是見過場麵的人,又是和我一起照顧過當今聖上的人,自是對我有別與他人。
福公公忙唱道,“佟氏多絡接旨,”我跪下,雙手頂在腦上,手臂夾在耳側二公分處,叩首,行大禮。這些動作曾做過千遍萬遍,仿佛都沒今日做來艱難,即使聖旨沒來,我也知道皇帝定不會放任我,讓我好過,隻是,這麼多年的悉心相處,可有換來過他的真心呢?
“佟氏多絡,朕念你……”福公公唱的什麼,我並沒有聽清楚,腦袋已經神遊到窗外,天空烏雲密布,淅淅拉拉的又下起雪來,“……封佟氏多絡為一品皇妃,特賜多絡宮居住,欽此。”我跪伏在地上,遲遲不肯接旨,福公公急道,“娘娘,皇恩浩蕩啊!”我抬首,福公公關切的眼神,另我心安了不少,雙手接過聖旨,唱道,“謝主隆恩。”
就在我接旨起身的刹那,一屋子的宮人,全都行大禮跪伏在冰涼的地麵,“絡妃娘娘,萬福金安。”
“絡妃”我的姓氏是佟,居然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肯給我留下,在風國,沒有姓氏的人,地位有多低下,他定是比誰都明白,封我為“一品皇妃”卻又如此踐踏我的人格,想必他定是對我恨及,我淒然一笑,不再想這些身外事。從懷中掏出銀兩,遞給福公公,道,“這些銀錢分給宮人們吧!”下首又是一陣恩謝不絕,對宮中的這些人,我早已習以為常,哪裏有風哪裏走,我自是不願理會。
“娘娘你看,在外守候多時的馮將軍,該如何……”福公公的意思,我自然懂得,馮廣遠的勢力和背景,豈是我一個小小皇妃能夠小噓得了的,在後宮生存,隻要他們馮家想撚死我就如同撚死一隻螞蟻這般容易。我俯身朝福公公耳邊說了一些話,福公公領命忙去打理。
沒多久,馮廣遠便出現在我的視野內,我把宮人都打發了出去,隻留馮廣遠和我兩人。宮中最忌諱的便是男人與嬪妃獨處,若讓有心人傳出去,“淫亂後宮”的罪名,定是誰也說不清。可我不怕,馮廣遠的身份,還有皇帝不會讓我死,所以我有恃無恐,我想,馮廣遠定也不把可能的後果放進眼裏,不然,他不會讓我如此做。更何況,我與別的嬪妃並不同。
馮廣遠在多絡宮內隨意瞟了一眼,音色平平道,“陛下果然寵愛你,居然把建行宮改成你的名字,為你做了行宮。”
我笑笑,同樣音色平平道,“將軍覺得可惜?”
他心裏是什麼味我自然知道,建行宮之前的主人,是他的親姐姐,先皇的馮昭儀,如今物是人非,他怎會不感到心酸。雖然是姑侄女關係,先皇寵愛馮昭儀卻是馮太後難以起及,如今先皇駕崩,馮昭儀的下場當然好不到哪去,以馮太後擅妒狠辣的性子,隻讓馮昭儀殉葬,也是看在背後整個馮家的麵子,才如此皇恩浩蕩。
馮廣遠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如今你貴為一品皇妃,這裏你自然住得了,我又怎會感到可惜。”
我迅速跪倒他的腳下,匍匐在地,悶聲道,“將軍,我知您並不會把我這小小的皇妃放在眼裏,隻是肯求將軍念在我與昭儀娘娘曾經姐妹一場的份上,保我性命。”
我埋著頭,看不到他的表情,半晌,隻聽他冷冷說,“娘娘還是起吧,你現在是君我是臣,讓外人看到怕是會論我一個欺君之罪,我可擔待不起。後宮之事,朝臣不便幹預,娘娘是求錯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