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再問青樸:哪裏開始哪裏結束(1 / 3)

艾澈虛弱疲憊的身心一到拉薩就高反,還好不是太嚴重;艾清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一天半後,艾澈終於適應了。姐妹倆手拉手在拉薩城裏恍恍惚惚地亂晃,跟著轉經的藏民走一會,又去大昭寺廣場呆一會,再繞著布達拉的宮牆轉一會,然後在拉薩河邊坐上半天……艾澈很少說話,艾清隻是牽著她。

孜孜樸樸已經兩天沒有看到媽媽,哭著鬧著,甘遠甘媽招架不住。甘遠隻得打電話,讓艾清和孜孜樸樸說話。艾清剛說上幾句就控製不了情緒,結果變成孜孜在電話那頭哭,艾清在這頭哭。到了第三天,艾清讓甘遠別再打電話了,帶孜孜樸樸出去玩,想辦法哄好他們,因為她再也聽不下去孜孜的哭聲了。

可是甘遠甘媽仍然沒那本事,根本哄不了孜孜,還是不停打電話給艾清;艾清最後隻好狠下心哭著關機。

第四天,艾清把行李裝備清理好,該存的存,該添的添,隻和艾澈帶著必備物品坐上了去青樸的車。

三年半後,路修好了,車開快了,多了一片片濃濃的綠意,然而,藏民的紅臉依舊,虔誠的眼神依舊,庵子廟依舊,尼姑們的絳紅袍子依舊,安詳的眼神依舊,羞澀的笑容依舊,清新的空氣依舊,神聖的淨土依舊,飄揚的經幡依舊,六字真言依舊,修行洞依舊,修行者依舊,多了一些簡易修行帳篷……

艾澈一路走,一路停,一路看,一路想,艾清也不言不語;直到下午太陽已經隱去耀眼光芒,姐妹倆才走到半山腰修行地。艾清選好地方,和艾澈一起支好帳篷,兩人就坐到外麵的石頭旁喝點水吃點東西。

艾清目視前方,終於幽幽地輕聲說:“艾澈,姐沒有跟你說過在青樸的事情。姐一直喜歡看人的眼睛,從他們的眼睛裏讀他們的心。我和甘遠一起來到青樸之時,我確定自己喜歡他,但非常不確定他對我的情意。那天我們邀請了一個正負重爬山的女尼上車同行,她年紀不大,卻已修行了十一年之久。我凝視著女尼的眼睛,她也看著我的眼睛,我們看到了緣分,看到了信任,我在心裏已經拜她為師父。在她的修行洞裏,我問師父甘遠是否是屬於我的那個對的人,我到底該何去何從;我一直看著師父的眼睛,把我的疑惑用心語目意告訴她求她點化。師父能明白我的意思,我現在依然肯定她能懂我,她輕點我額頭,手撚佛珠,用藏語對我說了很多很多。我雖然聽不懂藏語卻能讀懂師父的眼神,我讀到的是師父讓我放下,讓我寬容,讓我勇敢地去經曆去追求幸福。我很開心,當然聽從,也決定這麼去做。出來洞外,我凝望著甘遠的眼睛,我問他是否能真正放下以前,放下林佳,如果他放不下,我依然不會怪他,我依然能抽身回頭;他看著我的眼睛,吻著我的眼睛,他說他放得下,他說他不負我。我相信了他的眼睛,一百二十個信任,把我自己全部投入進去了,直到陷進去再也拔不出來,直到這一切慢慢變成傷痛化成怨恨和報複……”

艾澈靜靜地聽著姐姐;艾清說,她現在要再次拜訪師父,因為她有問題要問有疑惑要解,因為師父那裏仍然有她的inner,peace。

艾清永遠記得那個位置,那個修行洞,夕陽下她很快就找到了。艾清雙手合十虔誠拜見,師父笑著還禮;艾清想進入洞內,師父請她進來。艾清坐在師父的對麵,依然凝視著她的眼睛:三年半過去了,師父一點沒變,眼眸依舊澄澈,眼神依舊清亮,笑容依舊淡然,神態依舊安詳,手上的佛珠依舊伴著朗朗的誦經聲。

師父看著艾清:這個女人的眼裏刻滿傷痕,迷茫中卻仍透出不甘和渴盼。師父還記得艾清嗎?還記得三年半前也坐在這裏也這樣凝望著她的艾清嗎?

艾清把時間調到那日她們對視著的那一刻,一點一點地放映著這三年半來的一幕一幕:先是歡笑,燦爛的笑,幸福的笑;接著是苦等,在期盼中等,在等待中盼;最後是眼淚,一滴一滴,直到在產房裏終於流盡……此時的艾清不知不覺中又有了淚,先是無聲地流,再是抽泣,又是嗚咽,直到嚎啕,她緊握住師父的手:“師父,當日你到底對我說了什麼?——”師父麵不改色,也許她已經記起這個女人,還記得這雙眼睛——“師父,你到底點化了我什麼——讓我整整痛苦了三年半,在一閃而過的幸福之後便是無盡的傷痛和怨恨,讓我放棄了即將到手的幸福而選擇了繼續怨恨和報複,讓我傷了自己的同時又深深地傷害了我身邊最愛的人——你當日到底說了什麼?他不是那個對的人嗎?為什麼他就是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