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清終於被推醒,她嗖的一下坐起身,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裏。過了半分鍾,她終於恢複點意識了,知道自己在家裏,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她忙下床,朝門奔去。
甘遠看著已經六神無主的艾清,拉住她:“艾清,說話啊——到底怎麼了?”
艾清這才看到甘遠,痛苦地吼:“你給我滾遠點!——”又看到孜孜樸樸正酣睡著,艾清恢複了神誌——“你照顧好孜孜樸樸啊,我到樓下去看看艾澈!你看著孜孜樸樸啊!”說完就急急地去拉門,折彎的指甲又是一陣錐心地疼。
甘遠跟著她,為她開門:“艾澈怎麼了?——酒席上就沒看到她。”
艾清頭也不回,匆匆地說:“楊帆和她分手了。我再去看看她。”
甘遠這才明白,長歎口氣:唉!又沒有安寧日子過了!這姐妹倆怎麼就這麼苦命!
艾清輕手輕腳開了大門,又輕輕推開艾澈的房門:她早已把被子踢下了床,也蜷縮成一團,仍在閉著眼流著淚。艾清撿起被子,也上床,緊緊地摟著艾澈半躺半坐著;艾澈也擁著姐姐。姐妹倆一個也睡不著,就這樣擁著到天亮。
第二天,艾爸艾媽看到兩個女兒這個樣子,又忍不住心疼眼酸。艾清趕緊讓爸媽打住,輕聲讓他們上樓做早飯給艾澈和孜孜樸樸。老兩口這才轉身離去。艾澈一直醒著,啞聲讓姐姐去照顧孜孜樸樸,說自己沒事,再躺會就好了。
艾清請了假,白天一直守在家裏。艾爸艾媽也聽艾清的,老兩口過幾個小時就去艾澈房裏坐會,輕輕拍拍她背,隻要女兒不說話,他們也不問她話。艾澈一天沒有吃東西,傍晚時分終於沉沉睡去。晚上,艾清又來陪著艾澈;艾澈這才起身洗漱喝了點粥又攬著姐姐的腰躺下,依然一言不發。
就這樣,直到第二天晚上,艾清又擁著艾澈時,艾澈終於開口說話了:“姐,我想通了——”艾清高興得緊握她的手——“愛情什麼的沒那麼重要,因為我已不再相信它,也許一直就沒有相信過,也許真像別人說的,兩個人,隻要彼此不討厭就能結婚過日子。但是我不想要那樣的生活——姐,我想通了,我要單身到底——姐,你先別急,聽我說完——我要好好工作掙錢孝順照顧好爸媽,等他們——他們百年之後,我就去修行,青燈伴古佛,挺好——”
艾清越聽越覺得話不成話,趕忙打斷妹妹:“你瞎說什麼啊!你才第一次談戀愛,以後路還長著呢——怎麼可能找不到那個對的人!”
艾澈立即反問:“是嗎?那你呢?”
艾清唉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我,可是,你看鈺,她也受過很大打擊,可是她現在多麼幸福,是不是?”
艾澈不以為然:“姐,那是鈺姐姐,你和我,我們倆也許就這個性格這個命吧——我知道,三年多前你從丹巴回來後,你就一直不開心,除了麵對孜孜樸樸的時候,你能暫時忘掉,而其他時候,你心裏全是傷痛,你全不開心——不是嗎?甘遠不回來你傷心地等,甘遠回來後你也不開心——雖然你不和我明說,但我知道這一年來你都做了些什麼事來折磨自己再去折磨他。”
艾清愣了一會,她無法否認。除了那句老掉牙的性格決定命運,還能說什麼!艾清艾澈一個性格!
艾澈看穿她姐的心思:“姐,我們倆一樣,一樣的驕傲,一樣的脆弱,一樣活在夢裏,一樣看不開放不下,歸根到底一樣悲觀悲情,一樣企圖隱藏和抗爭那份刻在骨子裏的悲觀。明知道那種永恒不存在,卻偏偏心高氣傲地想要得到;自以為得到了,就患得患失起來,害怕終究是黃粱一夢;明知道看開放下順其自然更好,可就是心不甘做不到。是不是?——”艾清痛苦地點頭——“姐,我真是看透了,我想去短暫修行——”艾清又忍不住流淚,都是自己害了艾澈——“姐,我要放下去找尋自己的inner,peace,以後每年我都花點時間去修行。”
艾清也在分析在思考,終於說:“艾澈,雖然你說的那些是對的,性格決定命運,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閱曆的增多,性格也會慢慢改變完善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你不要急著做決定啊!先去玩幾天散散心倒是好的!”
艾澈苦笑,又反問:“姐,那這幾年你變了嗎?——你不還是一樣痛苦嗎?那天在鈺姐姐的婚禮上,別人看新娘,我看你;爸媽也許能看到你眼裏的高興,看到你為鈺姐姐高興,可我卻能看到你眼底和心底的深深的哀傷,渴盼至極卻苦求不到的哀傷。”
艾清瞬時又呆若木雞,她從沒想到艾澈能把自己看得這樣透徹,艾澈明白姐姐的心思:“我當然能看到了,我是你妹妹啊,我倆的構成是一樣的!我能看懂你,你也能看懂我,是不是?你也曾想到去修行求解脫,是不是?隻不過你有更多的羈絆和不舍,你舍不下爸媽,更舍不下孜孜樸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