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安江河畔,春江樓。
“來人啊,恩客脫陽啦”
數十道淒厲的哀嚎響徹整棟春江樓。
不到一刻鍾,幾名龜公伴著王大管家、老鴇劉媽媽,慌忙的踏著樓梯,轉角進入長廊,越過假山,跨進花間閣。
二十四名羅紗半掩的美嬌娘,驚恐地躲在各個角落。床上一具男屍橫躺在床榻邊緣,裏麵尤有幾名麵色潮紅的女子驚懼的捂著嘴眼,不顧春光乍泄。
床上的那句男屍,不,還有輕微的抽搐,整個身體紅斑密布,青筋暴露,下部也隨著抽搐在蕩漾,嗯,蕩漾!
“哎呀我的媽呀,祖宗啊,這可怎麼得了啊!”劉老鴇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絲絹張牙舞爪揮舞地放肆哭喊。
身後幾名龜公,機靈互相對視後,忙輕掩房門。王大管家上前檢探一番,臉皮一顫,回轉身體半跪著道:“快沒氣了,劉媽媽,都這會兒了,您可不能亂啊!趕緊拿個主意啊!”
“拿什麼主意,這該死的浪子宋,沒這金剛轉非攬這瓷器活,不知從哪得來的寶貝,進門就要挑戰我春江樓的‘二十四橋明月夜’,要不是他老丈人是徽州知府,我……”
劉老鴇豆大的汗珠混著香粉掉在衣服上,嘴角都歪了。
“劉媽媽,不如把這浪子宋往安江中一扔,此時未到五更,怕是沒人注意”一個年輕的龜公輕聲道。
“滾”
王大管家寒光輕乜,罵道:“開門做的是迎來送往的生意,三年了,‘二十四橋明月夜’第一次接客,徽州何人不知,怎麼避得過。況且……”
王大管家轉眼審視床榻上的男人,歎聲道:“他是浪子宋啊,張知府的乘龍快婿,不是這麼容易死無對證的!”
“乘龍快婿,我呸!‘劉老鴇一臉鼻涕和淚,罵道:”就是一個廢物,我如花似玉的二十四個女兒,這次被他禍禍了不說,要是在這斷了氣,可就要了我的老命了,我的春江樓啊!“
說完,又痛哭起來,弄得發飾歪斜,臉上如同大花貓。
“躲不過了,躲不過啊!“王大管家也頭疼萬分,來回踱步,五官都逼仄成一團。喪氣地揮揮手,囑咐幾個龜公引導女子們著裝輕聲慢步離開花間閣。
一柱香的時間,眼瞅著床上的男子已不抽搐了,青絲密布半臉,恐怖至極。王大管家心怯不敢上前,斷定這浪子宋必死無疑。但如何避過這場禍事,確實無絲毫頭緒,散漫的目光在屋內逡巡。
倏然,床榻角落一個打開的精美盒子,落在了王大管家眼中。如同靈光乍現,王大管家一個後腳蹬如同獵豹,瞬間躍到床榻前,顧不得膝蓋摩擦地麵的疼痛,撿起盒子,放到鼻下輕嗅,眼中精光頻閃。
“有了”王大管家欣喜地暴跳起來,把一旁席地而坐哭泣的劉老鴇驚醒過來。
“有辦法了,媽批的,老娘就知道你個老棍有辦法!”四下無人,劉老鴇也不管不顧地喚起了王大管家的花名。
王大管家拿著盒子遞到劉老鴇眼前,得意道:“這個盒子裏麵有殘留的藥味,應該就是浪子宋進門前炫耀的未知春藥。當時數百名恩客見證下,他才敢對我春江一絕‘二十四橋明月夜‘下手,如今脫陽而死,我們完全可以把官府注意力引到這春藥的出處,這樣我春江樓就是牽扯進去,也不是什麼大罪,使點銀子在仵作身上就能擺平。”
“對啊,這夯貨自己嗑藥玩女人,死不足惜,跟我春江樓沒有瓜葛。”
危機化解,劉老鴇恨恨地瞪了一眼床榻上的男子,轉過頭沉思片刻又喜極而泣道:“就是可惜我這春江一絕,前後精心準備十三年啊,就這麼被浪費在這個廢物身上,我怎麼對上麵交代啊!”
王大管家摟住劉老鴇,應聲道:“花溪,不同擔心。對上麵交代不用咱們,這個鍋有人會背的,說不定咱們還立功了!別忘了這浪子宋的身份!“
“身份”,劉老鴇對視王大管家一眼,良久,醒悟地笑道:“對啊,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局居然這樣成了!哈哈“
“花溪,咱們的苦日子終於快到頭了!哈哈!”
兩人相擁,想到心頭美好,頓時失聲大笑起來。
突然,一道微弱的聲音從床榻處傳來。
“什麼事情這麼搞笑,說來讓我也樂樂!“
歡笑的倆人,頓時臉上驚恐萬分,轉頭向床榻處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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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帳紅紗,床榻上一個男子對著銅鏡以極為不熟練地梳頭手法扯斷了不少碎發,終究發現自己還是搞不定,無奈地放下梳子,就這麼散著亂發,破衣爛衫地坐在床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