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雨兮,三月荷花立於西子湖畔;湖上有人泛舟,一席月白色長袍蓋膝飄蕩,耳惻笛聲繚繞,淡淡一笑微惻臉,便是折了柳,醉紅了桃花。
永平縣的西子湖是在天觴國少數安寧的地方,遠離朝廷,遠離江湖紛爭。除卻了紛紛擾擾的市井吆喝聲外就是說書人心念的故鄉,看似城鎮不大,看似這裏什麼都沒有,卻又什麼都有,比如英雄,比如才女也比如……“寬肥圓”。
“夫子!夫子!”雨後的初晴天往往讓覺得心曠神怡,葉脈上的露水放佛上天的恩賜。可在永平縣的一個祥和的雨後,焦急的丫鬟遮著臉手上的朱紅色卷軸緊緊的握在手裏,不顧長裙濺上了新泥直衝衝的打破了學堂的安靜。
宋山河霜鬢花白,腰背卻直立廳堂,聽見聲音便放下茶杯吹胡子瞪眼的指著大汗淋漓的丫頭喝道:“真是沒規矩,學堂哪容得你這小丫頭大呼大叫的。”
丫鬟邊俯下身子邊認錯邊快速的遞過了卷軸,如燙手一般立刻收回了手,低下的頭偷偷打量著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青的夫子的臉……
像是再次確認般反複看了一遍卷軸的內容,宋山河重重呼出一口氣:“娟兒,帶小姐過來……”而所有一切的恩、情、怨、癡都從這裏慢慢的開始纏繞,如同聚集已久的雷挈烏雲一般在天空中被深深劃開了所有的開端。
“你們知道嗎!宋夫子的女兒要出嫁了!”
“哎?宋銘雪?”
“不會吧,哪家公子看上了她,雖然宋家小姐琴技一流但是那個模樣實在稱不上亭亭玉立,閉月羞花啊!或許瞧上眼的是位不長眼的公子哥呢。”
“此言甚是,女兒家不求身量輕盈,但起碼要看得出腰在何處吧!你們說凡是有點地位的公子怎會瞧得上她?”
“此言差矣!”正當酒樓內的客人嘩嘩熱議時,一把說書扇打斷了他們的各種猜測。眾人一見是永平縣最有名的說書人變來了勁:“先生如何說?”
“提親之人可是一位大人物,你們要問為何,我也想破了腦筋最後得出了答案。”說書人眼睛眯的像隻貓,靠在桌沿上一副賣關子的表情。
眾人可不樂意了,紛紛拍桌敲碗的求一個答案。說書人嗬嗬一笑報出了姓名,立馬悄無聲息,連針落聲都不可聽聞。
“您說是……玉承山莊的莊主承靖?”
“號召半個武林的承靖承莊主?”
一時之間爆發出的驚歎聲像是掀了鍋般久久不可平息。
市集的喧鬧未曾打擾書院內的宋銘雪,可父親的話語一直圍繞在她的耳邊:“銘雪,承莊主必會善待你,不讓你受半點委屈,雖然爹無法明了為何現在才提起老莊主曾經承諾的娃娃親,但是對方依然信守諾言,我等也不可違背,爹希望你是懷著感恩的心去接受這門婚事。”
宋銘雪不是信命的人,她望著鏡內自己的模樣嗤笑,圓餅臉,小眼睛,微塌的鼻梁,還有淺薄的嘴唇,曾經有人說她是無情無緣之命,生了情卻次次斷情,終會淪落有緣無分的下場。必是自作多情被別人踩在腳底視而不見的命。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送我姻緣何故?”宋銘雪蓋上黃鏡趴在桌上輕輕的笑出了聲……
玉承山莊的媒人來永平縣的時刻終於到了,在一片道賀聲中,宋山河一向穩重的臉上浮上了紅色的醉容,他將酒杯斟滿,一杯灑下高堂之上:“銘雪她娘,女兒終於出嫁了,你該高興了吧……”
宋銘雪在丫鬟的攙扶中上了玉承山莊的花轎,跟父親懂事的告別,以夫為尊,以公婆為孝,以長夫人為尊的教導在心裏念了三遍,轎中的暖榻坐著舒服卻冷清萬分,銘雪帶上的包袱隻有幾件母親遺留的首飾和心愛的小玩意和從小不離身的楊琴。
從書院到山莊的路很長,摘下蓋頭偷偷往外望竟是飛快移動的樹木花叢,銘雪驚訝過後立刻平複了心情:“淡定,淡定,都是會武之人,都是輕功甚佳之人。”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哪能碎碎念就能解決的激動之情,早扶在硬枕上看出了神。
遠處傳來布穀鳥鳴,黃鶯嘹唱,鬱鬱蔥蔥的樹木從視眼裏進入,亭台樓閣,莊嚴不失安寧的山莊坐落在秀胡環繞的群山之中,銘雪未曾想到世人頌讚幽靜奇險的玄武山上會有莊而立。
聽見轎停的聲響,匆匆落下紅色熹帕,遮了滿目殷虹,腳底的光線頓明,有人低身伸手到眼前,微微抬眼,模糊的身影印在帕上,卻湧上了滿麵潮紅,或許自己會幸福。
伸出了手輕搭上修長的骨骼分明的右手,暖融入了身體,縱是向前一步萬丈深淵,她也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