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了,得了風寒的寒劍痕總算是快痊愈了。迷蒙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床上躺了多少天,隻覺得自己仿佛都快要爛在這屋子裏。這幾天,白泊年經常過來看他,銀月也總會按時送藥過來,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心裏空空的--有一個人他已經好久都沒有看到了。
清醒的時候他就會想起白泊年說過的話,他是白泊年的師弟,還和慕滄月是同門,可是慕滄月卻對他極冷淡,這讓他心中十分疑惑,他覺得她應該就是白泊年口中的那個脾氣不是太好的師姐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做了什麼讓她深惡痛絕的事,才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搞的像現在這麼僵。
隱約中慕滄月的古琴聲又幽幽地傳了過來,寒劍痕仿佛被它牽引著慢慢下了床,急切地想要見到她,就像一個常年被壓在陰暗地牢裏的人渴望著一縷熹微的陽光。可是,剛一下來他就覺得自己十分腳軟,走起路來仿佛在飄,還沒走幾步整個人就跌坐在了地上。現在寒劍痕終於知道了自己有多麼沒用,他不僅像個廢人一樣連床都下不了,而且現在竟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隻能尷尬的坐在地上喘息不止。
他挫敗地坐在那兒,無奈地蜷縮起身體,默默地聽著慕滄月的幽幽琴聲。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屋裏,溫暖的顏色使眼前的一切忽然間都顯得那麼美好,可是他知道這一切都隻是一場虛幻的華麗,它的出現僅僅意味著黑夜的到來,那時候所有的東西都將被它無情的吞沒,現在所有的美好到時候就隻會變成分外的猙獰。
他在寒劍山莊已經經曆了無數個這樣的日子,每天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剛才還擁有一切轉瞬見就被黑暗逐漸吞噬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生活對他來說就是這樣周而複始地在光明與黑暗的縫隙裏掙紮著,他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會有盡頭。
在寒劍山莊裏,雖然人人都叫他少爺,但他卻從來沒有感覺那是他自己的家,很久之後他終於明白他是被人遺忘在那的,是不會被人在乎的,更不會被人需要。有時他甚至會覺得他還不如寒家的任何一個下人,至少他們都有自己的活兒要幹,所以即使他們出身再卑微寒家也需要他們,可是他確是無用的。隻有寒劍齊曾用親切的眼神看著他,但裏麵卻寫滿淒然。後來寒劍齊就在也沒來過了,他清楚緣由,他是他心裏沉重的負擔。
也許他應該為自己感到傷心難過,可他的心早就已經麻木了,自從他在寒劍山莊裏懵懂無知地醒來,他的心就仿佛早已經被什麼人給掏空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應該為何而喜又應該為什何而悲,唯一能感覺到得,隻有落寞,但也不知道究竟為何而落寞。
寒劍痕想著想著覺得疲倦了,夜色如潮水般地席卷而來,甚至連他自己也被淹沒了。
一大清早慕滄月不由自主地來到了寒劍痕的住處,她想她或許不該來,更不應該去寒劍山莊救了懵懂之中的他,或許就讓他這樣自生自滅會好一些,可是當她看見他那空洞的眼神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動搖了,他寒劍痕是不應該這樣活著的,更不應該這樣無知的死去。曾經那個老愛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卻又總是跟她較勁的寒劍痕,她還有帳沒有跟他算完,絕對不能讓他隨隨便便就被什麼人給抹殺了,否則就對她慕滄月最大的諷刺。
他命裏該有的這些劫數或許也不關她的事,可是她就是不這麼便宜了他,更不能這樣便宜了寒家人,她就是要讓他活著,讓他活的不得安寧,讓寒家的人永遠活得戰戰兢兢。
輕輕推開房門,慕滄月發現正蜷縮在地上的寒劍痕不禁眉頭一皺,她不知道這寒四少又在搞什麼鬼?寒劍痕被這推門聲輕輕喚醒不禁抬起頭睜開迷蒙的眼,竟看見慕滄月那雙清透但又飽含怒氣的明眸直盯著他。
“地上涼快嗎?”慕滄月壓抑著怒氣,語氣極不快地問。
“我--”寒劍痕看出她的不悅,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他不想讓她覺得他如此無用。
“沒力氣上去?”看到寒劍痕一下子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慕滄月就知道她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於是她很不客氣地回敬了他一個輕蔑的眼神--除非她是傻子才會連這種狀況都看不出來。
寒劍痕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尷尬,他覺得他很快就要被慕滄月當廢物一樣看待了。
“你想下來幹什麼?”慕滄月幾乎是沒好氣地問,他肯定是中毒太深所以連腦筋都不靈光了,要不然怎麼會連自己的身體現在是什麼狀況都不清楚?
“想--去找你。”寒劍痕話雖說的很鎮定,但心裏卻沒來由的緊張不已,甚至感覺有點心虛。
“嗯?”慕滄月聽完,心裏覺得莫名其妙。這還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聽寒劍痕親自說想要見她,她是極厭惡他的,這一點寒劍痕心裏很明白,根本就不會主動去找她,除非有非常之事,即使這樣每次也都是不歡而散,所以她絕對算是寒劍痕避之唯恐不及對象。
“我覺得你沒有什麼可找我的。”慕滄月語氣生硬地回答。
不怪慕滄月反應冷淡,寒劍痕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是啊,他為什麼要找她,雖然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兩人是同門,可是過去的事對他來講早已化成飄渺的塵埃,不知飄零在何處了,找到她又能和她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