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嚀,叮嚀。
駱駝的鈴聲,一聲聲一聲聲,從風中傳來。悠遠地,仿佛能夠帶來大漠彼岸的消息。
我不由地朝著鈴聲而來的方向,遠遠地眺望。
滿眼的隻是無盡的沙,永遠看不到邊際。
“蕭大夫,這裏風大,您回帳篷吧。”
不時地,會有良善熱情的牧民們招呼我回去。
“不,我要再看看,再看看。”我卻每一次都如此固執地拒絕。
再看看,再等等。
隻是看些什麼,又等些什麼?心裏,反反複複,兜兜轉轉,不過大約就是那幾個問題吧。
這是什麼時候,離景元二十二年過去了多久?
這是什麼地方,離我的家鄉天胤王國又有多遠?
我愛著的人,他可安好,是否還能夠偶爾想起到我?
我惦記的家人,他們可安好,那些追求了多年的夢想是否已經牢牢地抓在了自己的手裏?
身上驀地多了件衣服,回頭看,正好對上了一雙桃花般的眼。
“美人著涼了,我可會很傷心哦。”
“你是不是日子過的太閑了,要是太閑了,就給我擠奶去。”
我一瞪眼,那雙“狼爪”才訕訕地收了回去。
男人重重地歎氣。“別的女人看著本公子,莫不歡天喜地地投入我的懷抱,怎麼偏偏就有你這樣的怪家夥呢?居然對我的魅力視若無睹!我要哀歎,一千遍的哀歎!”
“那你就去哀歎到死吧!”我雖然冷然而答,卻不由自主地彎了嘴角。這個家夥,這個活寶,真真讓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哈哈,總算是笑了!”男人用力地拍拍我的肩膀。
我虎著臉。“幹嗎非要我笑?”
“年紀也大了,容貌也差了,再加上脾氣臭,要是再不多笑笑,指不定要糟糕成什麼樣子了。”他頻頻地搖頭,一副討人打的嬉皮樣子。
本是一句玩笑之話,卻想不到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了,勾起了我萬般的回想來。“晏木白,我真的難看嗎?”
晏木白一愣,大約也估料不到我居然會如此反問。“你在意這個?”
“你覺得呢?”我反問他。
“你——”晏木白看著我,然後笑著搖頭,“一個敢在臉上動刀子的女人,要說在意模樣還真是讓人發笑了。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這樣的蕭嬛總讓人看著心疼。”晏木白慢慢地走近了些,一拉手,卻把我納入了懷抱之中,我深深地吸一口氣,卻始終覺得壓抑得很。“女兒家,就該柔弱一點,這樣子才方便讓人保護。”
我仰起臉,搖頭道。“蕭家的女兒可沒有示弱人前的柔弱。”
蕭家,位列四大家族之首,帶著這樣的姓氏出生,就注定這一生要被這個姓氏所束縛。曾經,為了擺脫那樣的宿命,我拋去了錦衣玉食,侍仆環繞的生活,久居民間。為了獲得自由,我甚至不惜在自己的臉上潑了可怕的藥物。家族之人莫不被我的行為所嚇,也因此縱容了我多年,而不敢幹涉我。
想不到,好不容易才逃脫出去的命運,卻又走了回來,這大約就是作繭自縛吧?這到底算個什麼事呢?!
直到此時,我還記得當日父親無法理解的眼神,記得當初的那次對話。在她的藥廬,父親沉默地看著我,良久才問。“嬛兒,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