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華殿,雖說是太後為妃時居住的宮殿,但實在算不得是什麼好地方。鳳淵的母後位份並不高,剛進宮隻是一個普通的宮女,後得先帝臨幸,生下皇嗣,才抬到了嬪位,後來又誕下公主,先帝子嗣單薄,念其誕育皇嗣有功,這才勉強登上妃位,成了容妃。因無家室外戚相助,在宮裏的日子過得頗為冷清。桐華殿位於整個後宮的偏角,最重要的是……它十分靠近冷宮。
為了應景,桐華殿裏種滿了梧桐,此時枝椏上漫漫的都垂著大朵大朵的桐花樹幹高聳,樹冠敷暢,自有一派元氣淋漓,樸野酣暢之美,落花在青石板上如鋪茵褥。
陸未期這時卻是無心欣賞這美景。
剛從前線傳來的消息,他的哥哥陸未宣,六萬大軍被敵國的十萬軍隊伏擊,死傷者十之八九,陸未宣死裏逃生,逃回軍營。確又遭副將詰難,道是他通敵叛國,才致使死傷無數。
陸未宣一朝從大將軍落成了階下囚,此刻正被押解回都城澤邑。
朝堂之上烏雲壓境,風雲欲來。
陸相雖然在朝堂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沒了兵權的陸相,無異於拔了牙的老虎,對那人的威脅自是減輕不少,自然,是真的叛變,還是假的叛變也就無關緊要了。
若讓旁人看來,這必是皇帝想分解相權,這也確實是一個瓦解相府的大好時機。然朝堂之事瞬息萬變,真真叫人捉摸不透。據小福子傳回的消息,上早朝之前,鳳淵已經接到了這個消息,當下十分震怒,然陸明陸相爺在早朝之前單獨尋了他,不知說了些什麼。眾人在朝堂上並未聽到卸權之論,反而又給了陸相一個太師的虛銜。其子的通敵叛國之罪,自然也就成了子虛烏有之事。
事情看似已經過去,然未期的心裏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究竟有什麼秘密埋藏在這一帝一相之間。
……分割線什麼的,該來還是要來滴……
未期的憂心,在皇帝來桐華殿的時候成為了現實。
安寧正把藥拿給她服用,一聲尖利的唱喏聲,伴隨著玉石疊撞的聲音,鳳淵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伴隨著滔天的怒意,連平素總是波瀾不驚的眼眸都微微的泛紅。
“皇上,奴婢給皇……”安寧的話還未說完,鳳淵大掌一揮,安寧便被他連人帶碗揮了出去。
玉碗碎裂,湯藥流散了一地。
此刻未期剛剛醒來,僅僅著了一件中衣,望著離她不過一寸之隔的俊顏,看著他緋紅的唇畔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他的手指微量,正緩緩沿著未期略微蒼白的臉龐摸索,下一秒,他的手已經置於未期纖弱的脖子上,收緊。
未期睜著眼睛看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發怒的他,窒息的感覺漸漸襲來,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氧氣漸漸從肺部被抽離,雙手無意識的去掰在她脖頸上的桎梏,恨嗎?或許吧。
就當她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被抽離的空氣忽然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撫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抬頭,卻發現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隻在空氣中留下了一襲淡淡的沉香香氣,人卻是早就不在了。
“娘娘。”
“娘娘……”
“娘娘。”
一群子宮女內侍聞聲趕來。
卻隻看見昏迷不醒的皇後,還有皇後脖頸上暗紅色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