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了之後,日頭還早,張銘走進他和琳娘的廂房,就著日光一看那隻箱子,已經厚厚一層灰了,忙招呼琳娘:“琳娘,去打些水來,我們看看這裏麵有什麼。”琳娘早就注意到張銘神秘兮兮的抱了隻黑漆漆的箱子進屋,手裏針線卻沒停,聽到張銘這句吩咐,連忙取了臉盆來,好在他們屋外就備有水缸,她舀了一大瓢,又拿了廚房的絲瓜筋,幹淨利落的幫忙擦洗起了箱子。
直到臉盆裏的水都發烏,箱子才逐漸顯出了真容,紋飾精致,木質細膩,又顯出了這張家當年的幾分底蘊來,張銘麵上不由露出幾分期待,雖然自己也有些計劃,但目前這沒錢的窘境對他來說實在是壓力太大了。
箱子的鎖當初雖然結實,但在陰暗潮濕的地窖呆了幾十年,銅芯早就鬆了,張銘伸手把芯子一抽,將箱子的蓋子輕輕一掀,裏麵的紅絨襯布還是簇簇新的,躺著一隻錦囊,繡了麒麟,十分華麗,打開一看,雖然心裏有數,張銘還是不由的高興。裏麵是一把渾圓漂亮的金豆子,還有一大一小兩枚碧綠的平安扣,十來顆光潔細膩的珍珠,一對白玉貔貅,兩支口銜寶石的金釵,一對蝴蝶金鈿,兩枚鑲著貓眼的赤金戒指,如果沒猜錯,這應當是原先張銘那位曾祖母的鎖麟囊。
在他的記憶裏,隻記得張父曾說過張銘的曾祖母出身高貴,雖然家裏亦是清流,家底還是有些的,陰差陽錯才不得不下嫁當年張家的庶子,那之後不久兩人就遷移到了這滄州郊縣,後來出了人命官司,張銘的曾祖父母二人一個才子一個佳人,不懂經營,才一路敗落下來。不過前事如何現在的張銘毫不在意,有了錢才能放開手腳賺更多的錢,他雖然疑惑為什麼張父張母沒發現這鎖麟囊,不過現在正好便宜了自己。
張銘轉頭看了看琳娘,小姑娘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金銀珠寶,已經呆了,他收起箱子,將那鎖麟囊捧到炕上,牽著琳娘的手坐好,便道:“這應當是我曾祖母的嫁妝,按理是不能動的,不過咱們現在先借著這些金豆子用一用,度過了這一段再放回去。”他又挑揀了一番,將那個大的平安扣掛到琳娘脖子裏,說道:“我現在沒錢給你置辦這些,暫且讓曾祖母保佑你平安吧。”
琳娘懵懂的點頭道:“那咱們可要努力些,早日還上才行。”張銘笑著點頭,將鎖麟囊裏的金豆數了出來,正好一百零八粒,差不多有十兩黃金,複將錦囊和箱子塞到了床板下的暗格裏,用銅鎖鎖了,這才安心。
有了這麼一樁喜事,兩人心裏都鬆快了不少,琳娘又去村頭磨坊那稱了幾斤麵粉和大米預備做晚上的飯蔬,張銘則拿了本《大學》在書房裏裝模作樣,心裏直盤算來錢的方法。
黃金雖然有十兩,但換算起來也就將將一百兩,哪裏夠花呢,何況這孫家村裏的人都知道張家已經敗的不能更敗了,總要有個來錢的渠道細水長流起來才行,他心裏還是偏向於做豆腐,隻需要打些器具,別的他心裏都有數,至於製玻璃、做葡萄酒什麼的他雖然想但是不會也沒辦法。
取了尺和毛筆,就著黃草紙就作起了圖紙,到黃昏時分就做的差不多了,可惜那一手軟塌塌的毛筆字,實在是不能看。張銘不由冷汗直流,被人知道張秀才的手書一下子變得這麼醜,不死也要脫層皮,他一貫謹慎,從來不覺得古人智商低。可是現在賺錢要緊,就先推脫成自己病愈未久,貧弱無力吧。
張銘畫成了圖紙之後,就擱在一旁晾幹,聞到一陣飯菜香,期待從心裏油然而生,吃了兩頓玉米、一頓紅薯,這下該吃上大米了吧!等過幾天他把豆腐做出來,配上魚頭做湯,想想都覺得十分美好。等到琳娘在廚房喚他吃飯,他都頗有點歡欣雀躍了。
看到桌上的三碟菜,還有兩碗大米粥,這些原本對於張銘來說很平常的東西讓他滿意的不得了,考慮到張銘久病初愈,琳娘把粥煮的很薄,米花一粒粒的爆開,配著天青色的碗底看起來很有韻味,三個菜分別是一碟拇指長的蒸小魚、炒青菜和醬燉蘿卜,因為暫時解決了經濟困難,琳娘也不迂腐,廚藝上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吃的張銘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