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張燈結彩,韓老早已笑得合不攏嘴。除了韓凝萱大婚時,這也算是韓家最為風光的時刻了。沒錯,今日安陽王要陪同安陽王妃回門,這得是多大的榮耀。向來隻有平常人家才有夫婿陪同新娘回門的說法,如今身份尊貴的安陽王都親自來探望他這個老丈人,滿朝文武都不得不對自己畢恭畢敬啊!並且,既然安陽王敢攜同凝萱前來,那封匿名信上說的必然不是真的了。
馬車緩緩前行,馬脖子上懸掛的鈴鐺叮當作響。
“一會你就像對雙親一般行禮,稱呼就好了,別的都交給我。”墨玉看了一眼身邊略顯緊張的思邪,淡淡出聲,“代嫁的時候可沒見你這副樣子。”
“我隻是不想看到他們知道事實的樣子。”思邪緊緊抓著華麗的衣裙邊沿,緊得連指尖都微微泛白。她不會因一個人的求饒而放下屠刀,卻畏懼那些失去至親至愛之人痛不欲生的樣子。
“殺手,最不該有的就是憐憫之心。”墨玉的語調,幾乎讓四周的溫度都降到冰點。
思邪的心咯噔一下,這句話,這樣的語氣,和珩玉無異。她突然對身邊這個男人無比的懷疑與陌生。
“你和珩玉到底是什麼關係?”思邪猛然抬頭,直直盯著墨玉幾乎要通過他的瞳孔將他看穿,然而他的眼過於深邃,思邪徒勞無功,原來並不是每個人的眼都和珩玉一樣幹淨的。
“什麼關係?嗬,我許諾他榮華,他回報我權力,就是這樣的關係,而你,隻是他手中的工具、棋子,隻有我是真心對你的。”墨玉低下頭,四目相對,情愫萌生。
“收回你的真心,我不要。”思邪冷冷一笑,將頭撇開,一個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手刃的人,會有真心嗎?
墨玉也隻是微笑回應,他不急。
馬車裏恢複寂靜,隻聽到馬鈴叮叮。
“韓秋明攜韓家上下,拜見安陽王、安陽王妃。”遠遠就聽到韓老的聲音,還是相當宏亮,老當益壯。
馬車內伸出一隻修長麥色的手,輕輕撩開簾幕一角,轉而露出一張俊朗端麗的麵龐,笑意朗朗,語氣格外親切,“嶽父、嶽母無需多禮,快請起。”
韓老受寵若驚,臉上都笑出了幾朵菊花。
“王爺、王妃快請進。”隨著韓老一句話,跪迎的一撥人很快讓出一條路來。
簾幕的後麵,又伸出一隻手,潔白纖細,弱若無骨。墨玉牽起這隻手,小心翼翼地將思邪扶下馬車。
思邪一身蜜合色的滾雪細紗曳地裙,身姿嫋娜,亭亭玉立,朝雲近香髻將思邪柔而細致的秀發高高挽起,雙鸞點翠金步搖隨著她的步伐前後搖曳,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麵上一條素綃卻遮掩住姣好的麵容,即便如此,那雙眼依舊顧盼生輝,光芒奪目。
思邪下車後並不說話,對韓老行了一個中規中矩拜見雙親的常禮。
韓秋明有絲詫異,自己家的凝萱雖也大家閨秀,美貌動人,但與眼前這個比起來,氣韻就不是一個層次,他甚至開始懷疑,麵紗下的臉也許不是他家凝萱。不不不,他用力甩甩頭,絕不能讓這個可怕的想法攻占他。
“我家萱兒能得王爺如此寵幸,真是她的福氣啊!”正廳裏,韓老笑得紅光滿麵。韓夫人也樂得直點頭。
“本王還要謝謝嶽父嶽母將萱兒教的這麼好。”墨玉應對得遊刃有餘,談笑風生,奉承阿諛還有惺惺作態的謙辭讓思邪惡心。
思邪悶在一旁專心喝茶。
“萱兒,進了屋怎麼還戴著麵紗,快摘了吧。”韓夫人愛女之情顯而易見,連話語中都是滿滿的關心。之前在意禮數尊卑,她不敢說話,現在見安陽王如此熟絡,便也稀疏平常起來,說著,並伸手去摘思邪的麵紗。
一時情急,思邪擋臉的手頓時用力,韓夫人被推倒在地上。空氣瞬間凝固,正廳裏鴉雀無聲,韓老與韓夫人雙雙愣在原地,都不知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