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生
幽穀拾光
與“大款”相交則錙銖必較;與“小官”相交則自愛自尊;與百姓相交則有利他人。皮二,一賣菜老農,一古板又正直的勞動者,亦可稱大丈夫!
蛟龍出海
皮二種了一輩子菜。一年四季,每天東方剛現魚肚白,他就挑一擔菜到江對麵的沿江鎮賣。
冬至這天,皮二在菜場賣菠萊。一個嘴巴塗得血紅的貴婦人稱了一把菠菜。“三斤一兩,每斤四角,一共一元二角四分。”她口中念念有詞,用指甲變了顏色的纖細的手指拈著幾張毛票,遠遠地遞給皮二,“這是一塊二角,沒有了零錢,少給四分,如何?”
“我會找。”皮二說。
貴婦人血紅的櫻桃嘴一撇,從小巧的進口真皮皮夾裏抽出一張50元的票子:“你找?”
皮二接過鈔票,塞進荷包,又掏出一把小票,開始找錢。
“我不買了。”貴婦人不屑地說。
“你把菜放下。”皮二眼皮沒抬,把50元的大票子還給她。
“吝嗇鬼。”貴婦人丟下這句話,風吹楊柳般扭著屁股走了。
賣菜同行和行人目睹了這個場麵,悄悄議論:“皮二這老者強,真小氣。”
菜很快賣完了,皮二挑著空菜簍回家。不湊巧,渡船上僅有一對回鄉下給祖宗填墳的中年夫婦。這艘做渡船的鐵駁船是沿江鎮的公物,可渡80人過江,由私人承包。如今柴油貴,人少了過江承包船主劃不來。沒辦法,隻有等。
過江的人們陸陸續續上了船。
一輛嶄新的北京吉普開到了江邊。三個撐船人和小車司機緊密配合,加上過渡的四五個小夥子在後麵使勁推,北京吉普才好不容易開上了鐵駁船。
兩個下屬陪著一個領導模樣的人上了船。
一直蹲在鐵欄杆邊打盹的皮二睜開了眼睛。
“二叔。”領導模樣的人驀然看見皮二,親熱地呼喚,走到老者身邊,送去一支“紅塔山”。
有認識的人小聲說:“這是沿江鎮的皮鎮長,是皮二人土為安的大哥皮大的獨子。今天是冬至,皮鎮長一定是回老家填墳。”
人們羨慕地望著皮二。
船開了,撐船人開始收過渡費。每人4角,一人一單車6角。
“小車8塊。”吉普車旁邊,年輕的船主小李對小車司機說。
“這是鎮裏的小車,送鎮長回家填墳。”司機用牙齒咬著一支“阿詩瑪”,“你要收錢?”
正與皮二拉家常的皮鎮長聽見說話聲,掉頭向船主小李笑笑。
小李好尷尬,離開小車司機。
半眯著眼睛,有滋有味品嚐“紅塔山”的皮二徑自走到小李身邊,遞給他一個拾元票子:“小車8塊,我4角,找我一塊六角。”
小李一愣:“皮二叔,這?”
皮鎮長白皙的臉孔漲成豬肝色,走近皮二:“二叔,這?”
“你是我的侄兒?”皮二問。
皮鎮長點頭。
“這就對了。你是皮家的兒孫嘛。你手頭不方便,二叔替你付也一樣嘛。”皮二將鈔票塞給小李,“找錢。”
渡船上幾十雙眼光一齊射向皮二。
詩文並茂
你的召喚
你用昏黃的油燈熏我混沌的瞳仁,
你用困苦的荊棘抽打我淚痕婆娑的依戀,
你以黃梅雨季的陰霾冷卻我溢血的心,
你以絕對的沉默關閉了所有的柴門……
從此,我仰視你的高度。
從此,我開始真正讀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