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良妃回到延禧宮,八福晉已經在等候,她順口說:“才傳來的消息,皇上他們都到木蘭圍場了。”
八福晉應著是,便使眼色,讓香荷帶閑雜宮女下去,將一直親自拿在手裏的小盒子遞給了婆婆,殷勤地說:“這是給額娘補身體的。”
宮裏從來不缺滋補之物,近些年良妃境遇越發好,延禧宮裏的好東西更是數不勝數,她怎麼會稀罕兒媳婦又送來什麼補藥,可八福晉卻是兩眼放光,打開盒子,裏頭臥著八顆龍眼大小的丸藥,黑漆漆泛著光芒,八福晉稀罕地說:“這是兒媳婦求道長做的滋補丸藥,女人家吃了延年益壽永葆青春,很不容易得,一兩年才炮製得出十來顆,額娘您收著,入冬後吃便最好了。”
良妃暗暗唏噓,年紀輕輕的八福晉,竟迷信這些東西,心下一轉,問道:“既然是道長做的丸藥,我聽說他們擅於看麵相為人算命中貴賤,你有沒有讓他們好好看看?”
八福晉卻是一陣悲傷,頷首道:“道長說我命中無子,想來是真的了,兒媳婦已經不再強求,但願府裏多些妾室,好為胤禩開枝散葉。”
良妃安撫了她幾句,可兒媳婦很快又興奮起來,往外頭瞧了瞧見沒有旁人,便挽著婆婆的胳膊輕聲道:“兒媳婦悄悄請道長為胤禩相過麵相,說他大富大貴是帝王命……額娘,您好生在宮裏保養著,您受過什麼委屈,都讓胤禩將來為您討回來。”
良妃麵上不言語,心中則憐憫地看著眼前的八福晉,這個女人已經忘記她親手扼殺小生命的事了嗎?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罪惡,她怎麼就覺得做過那些事後,還能陪著丈夫君臨天下,隻怕胤禩將來真有皇帝命,也會為了帝位拋棄這個妻子,帝位難得,皇後的位置,又豈是什麼人都能隨便坐的?
此時的木蘭圍場,彩旗飄飄,諸位皇子阿哥的帳子眾星捧月地圍著禦帳,兄弟們輪流到禦帳伺候父親,玄燁自然不需要他們多手多腳,可許多蒙古王爺台吉來侍駕,他們要做給外人看,玄燁也隻能應付著。
太子的營帳距離皇帝最近,連關防的侍衛都是同一撥人,時時刻刻有人在營帳周圍巡視,皇帝的安全自不必擔心,但太子的出入顯然也受到束縛,他不能像其他兄弟那樣不在皇帝跟前時能自由自在地跑出去,所有的事都在父親的眼皮子底下,旁人暗暗笑話太子,想是上一回太子對良妃動手動腳,就算這次不帶女眷,總也有伺候的宮女,讓皇帝防備他了。
此刻大阿哥從皇帝跟前退下,有五阿哥輪班進去伺候著,他走著走著就往太子的營帳來,進了門果然見太子在發呆,大阿哥笑著嚷嚷:“太子不去和兄弟們跑跑,明天就要行獵了,該先鬆一鬆筋骨。”
太子皺眉望著他,果然胤禔剛才那聲是說給外頭的人聽的,說罷就湊近自己,很不耐煩地說:“還在考慮嗎?”
太子頗不信任兄長,別過臉道:“我一個人,能成什麼事。”
胤禔繞到他眼前說:“就是你一個人,才不會有人懷疑,太子,我可把話都給你說清楚了,你實在不信我,咱們兄弟的情分也算是盡了。十幾個兄弟裏,咱們倆一邊兒長大的,底下幾個毛頭小子,知道什麼?”
太子不言語,也不看他的眼睛。那一回送親,就是聽著大阿哥訴衷腸,說盡幾十年兄弟情誼,太子不知不覺地就喝醉了。他根本不記得什麼猥褻良妃的事,但所有人都說他對良妃動手動腳了,這是要命的罪過,可第二天大阿哥卻在父皇麵前扛下了所有的責任。
那一刻太子很感動,可回京的路上,大阿哥卻說,他可以為太子在父親麵前抗下罪責,但卻堵不住悠悠之口,所有人還是會知道是太子猥褻了良妃,他和八阿哥算是從此勢不兩立了。底下兄弟們,每一個都眼饞他的東宮之位,八阿哥則是最優秀的那一個,眼下結了仇,老八早晚會對太子動手。
此刻大阿哥又煽風點火地說:“我看他們這幾天鬼鬼祟祟的,誰曉得會做什麼,圍場裏那麼大,或是野獸出沒,或是馬匹受驚發狂,什麼事兒沒有?你就不怕他們,對你做點什麼,太子,你要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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