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猶豫後,嵐琪拿起了那本折子,她似乎還是頭一回看太子的字跡,端正工整,一筆一劃墨守成規,如同他的人生一樣被束縛了似的,叫人說不出的壓抑。再仔細看內容,大半篇的內容似曾相識,她怯然看了眼玄燁,再拿過那所謂的兒子所著文章的謄本來,果然內容相近,可不知怎麼嵐琪忍不住想護著自己的孩子,小聲說:“興許是太子寫的方略出來後,胤禛覺著好,學著寫的呢。”
玄燁輕哼:“朕會不查清楚,就跑來與你說?自然是他那篇文章做在前頭,那日朕與諸位阿哥大臣提起太子的折子,他立在人群裏氣定神閑的,你說若不是他給太子抄,或他已經知道太子抄了他,他怎麼能不奇怪自己的心血被人奪去,更換取功勞?”
嵐琪心裏亂糟糟的,玄燁又在氣頭上,他來勢洶洶合著這事兒都是她的錯,一時不服氣,將手裏的東西撂下,正經對皇帝道:“臣妾沒有千裏眼順風耳,臣妾怎知道他在宮外頭會做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可都說明白了。皇上要是舍不得罵兒子,跑來衝臣妾發脾氣也就罷了,可您非要怪臣妾,臣妾也不認的。”
玄燁被她激得要發作,可一陣火上來,瞬間就滅了,他是沒道理怪嵐琪,連他都被騙了,何況深居內宮的她。但嵐琪也不會得寸進尺,忙立刻站在他身邊輕輕撫背順氣,勸說:“要緊是治河能否有成效,哪個的功勞,您慢慢算唄。若真是胤禛的錯,臣妾也不饒他,不論如何,總要給您一個說法。”
玄燁道:“現在回想,他那日一言不發,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緒,還真是養出一身好涵養了。可朕要是能明白他想做什麼,倒也放心了,就是怕他糊裏糊塗做傻事,回頭真惹了什麼麻煩,萬一朕都不能為他周全,難道到時候再看著你傷心嗎?”
這番話,訴盡帝王肺腑,更說進了嵐琪的心窩子,她曉得這是玄燁對兒子最大的肯定和信任,他口口聲聲把孩子們當棋子,心裏頭總還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和事,至少嵐琪明白,他一直希望他們的孩子能有所出息。可胤禛現在做事含糊曖昧,莫說皇帝要動怒,她心裏也煩躁得很,夾在這對父子中間,滿肚子的話又不知從何說起。
“中秋節雖不過,孩子們總要進宮請安的,到時候臣妾替您問一問可好,毫無防備地提起來,才鎮得住他。”想了半天,嵐琪很小聲地說著,生怕再惹怒他,又道,“兄弟們之間往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他們忠於太子、與太子和睦,難道不是皇上想見到的光景?您今日可是有些太激動了,至於曾經說的那句話,不也是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也不見得非要走那一步嗎?”
“可他們哪裏是真正和睦了?”玄燁哼笑。
“那您更要沉得住氣,說不好聽的,這才剛開始不是?”嵐琪囁嚅,見玄燁突然瞪著她,慌忙錯開目光,輕聲道,“臣妾可沒說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