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蔚為大觀:洪傳陳式太極拳(1 / 3)

自陳發科於民國十七年(1928)走出河南溫縣陳家溝,陳家所傳太極拳的麵貌才逐漸為社會所認識,並在北京城傳播開來,形成了陳家溝和北京城兩大傳習中心。

陳發科高徒洪均生回山東濟南定居後,潛心研究琢磨,積數十年習練經驗,將纏絲勁路的大圈逐漸縮小,改為細密緊湊的小圈,以至將震腳發力也隱含了起來,呈現一派新的格調。其弟子門生眾多,後傳甚廣,達數萬人,形成以濟南為中心的龐大群體。洪均生所傳的河南陳家溝陳發科太極拳,也被其弟子門生稱為“洪傳陳式太極拳”,乃至“洪式太極拳”。

洪均生,河南禹縣人,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生,自幼隨父在京,十七歲時因體弱多病而輟學。民國十九年(1930)經人介紹,隨北鄰劉慕三學吳監泉一脈的太極拳,後見北京《小實報》刊登名武生楊小樓從陳家溝陳發科拳師學拳後身體轉健,能演重頭戲的消息,遂由劉慕三帶領諸學生,共同拜陳發科為師。洪均生曾自述當年隨陳發科習拳的情形:

我的學拳方法、是先看後練。由於同學習班30餘人都是北京電報局的職工,隻我一人是無工作的初學者。起先是為了禮貌,請師兄們先學,學完上班,我總是等到最後才學。這樣看了幾天,動作自然順遂。我師教拳給了我看的機會。不論多少人學,他總是一個一個的教。 比如30人學,每人平均示範5次,便可以看到150次。這樣腦子裏先有了印象,則學時必然會容易些,幾天之後,我又分了次序細看。先看手法,次看步法,再看眼法和全身的配合方法與時間,我初學記準了全身動作的時間與方向。但整個套路練的不多(每天隻練5趟),而單式子卻練得不少。其方法是:將學會的式子,逐個向我師請教示範,我師亦不厭其煩地有求必應。我的動作和我師的示範略有不似,就反複作百餘次,必盡肖而後已。所以我從1930年從師學拳至1944年將有15年。從那時至1956年離開我師13年之久。而我師的拳式,甚至示範的精神,都能在我腦子裏如電影般的很快映出來。我與山東電視台來訪的同誌說:“因體弱套路雖懶而未下多少功夫,但腦子卻不懶,至今記憶猛猶新。”因此,1956年我重返北京竭陳師求為複習,我師看我練過一、二路後,說:“拳式未錯,功夫也有不小的進步。”

又曾說:

我自1930年隨同劉慕三先生帶領的北京電報局30多人向陳發科師學習陳式太極拳,對我師的報答,隻是初學的幾年按月交納二百元學費。七七事變後,劉老調往太原,諸同學都有調動,那個學拳組織便散了。我從那時起對老師沒有奉上一點報酬了。但我師對我的感情卻更加深厚,有時來我家住兩個月。他每晨都到我妻窗前,連呼:“靜蘭,起來練拳。”日寇侵華後,我生活無著,甚至斷炊,便領著六個孩子跑到我師家裏,飽餐一頓小米稀飯。陳師與我們有飯同吃,情逾父子。陳師常說:“我教的學生中,以楊小樓最為聰明,拳理一講便明,拳法一學就會,可惜他年齡大了,不可能學得徹底。你和小龍(照旭的乳名)腦子身體都不笨,當深造下去。”又常和我說:“你要好好地用功三年,就可以等於別人練十年的。”語意親切,對我抱有很大希望:能夠繼承他的拳藝但是初學的前三年,我因體弱對震腳、發拳都以鬆柔來練,也不跳躍。我師猶如慈母對待弱子一般,既望其速成,又不肯勉其所難。學過三年後,見我體略轉健,便諄諄教我放足架式,每式進退要求腿肚貼地而行。又說:“練完一套拳,應當如同坐在椅子上,那樣塌好檔勁,全憑兩腿隨腰襠之旋轉而變化虛實。”並督促我每天多練。他對我從嚴、從難、從實戰出發,並將手的八法怎樣與全身配合,不厭其煩地一一講解。我為了報答老師的期望,於1934年開始照著師教用功。起先練不了五個式子,後來能每天練到三十趟,有時還能練五十趟,方悟我師所說“趁熱打鐵才能成功”之語,確是實言。可惜隻這樣練了九年,便因日寇侵華,心情懊喪,不這樣練了。1944年因生活所困,灑淚別師,南遷就食於濟南。1956年,我再次赴京求我師為我糾正拳法。分別十三載,師徒重逢,我宛如天涯遊子重依慈母膝前,悲喜之情難以言喻。我師說:“此拳無一動作是空而無用的。”於是每天教我推手、散手,並從頭逐勢逐動講解試驗用法,同時教以解法,使我心中豁然開朗,如撥雲霧見青天。如是者將及四月之久。後因家事,不得不忍痛辭師。不料我師竟於1956年逝世!這使我至今愧負師望、永為陳師不成材的老學生,不勝內疚。但是我從一個藥罐子似的弱書生得以壽延九旬,從一個一無所知的學拳者,能對此拳的理精法密略窺門徑,無一非我師所賜。每思恩師,淒然淚下,誓將我師所授反饋於陳氏後人,並公之國內外愛好陳式拳者,以誌永遠紀念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