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我簡直要被氣得冒煙啦!
誰要你感謝?誰要你感謝啊?
氣死我啦!
你是在諷刺我是吧!
“啊哈哈哈……”放肆的大笑聲從背後傳來。
我轉過身,對著那個笑得前俯後仰、一點形象都沒有的家夥大吼一聲:“蘇彌央,你給我去死!”
於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柏南學園裏的同學們津津樂道的一個風景,就是“校園女王”易拉拉每次看見“王子”蘇彌央時,都會抓狂地上躥下跳,像貓貓追著狗狗似的,兩個人在校園裏你追我跑,樂此不疲……
2
灼熱的岩漿滾滾沸騰,緋紅的烈焰熊熊燃燒,空氣中彌漫著滾燙、焦灼的氣息,讓人難以呼吸。
我不知為何站在這裏,眼前一副末日來臨的景象。仿佛置身在即將噴發的火山口裏,上升的灼熱氣流將我滿頭的青絲揚起,淩亂地飛舞著,仿佛每一根發絲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妄想著奪路而逃!
“易拉拉!你想往哪兒逃?”一聲厲吼過後,我眼前出現了一個穿著古板西裝、係著平庸領帶、戴著老土的黑框眼鏡,一副拉保險的小業務員模樣的男人!
“西澤森!”我驚叫,“是你把我帶到這鬼地方?”
“叫我帥帥的西澤森大人!”此君恬不知恥地大吼。
奇怪,他什麼時候這麼大膽了?
我先是一愣,隨即平複了心裏的恐懼。
雙手往纖纖的細腰上一叉,我氣沉丹田,大聲一吼:“你凶什麼凶啊?你莫名其妙把我弄到這鬼地方,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再說了,你這是什麼態度啊?你這樣也能拉到保險嗎?你的業務水平肯定很爛!還有啊,你哪裏帥了?又土又俗的打扮,現在流行正太,要麼就是大叔,我看你當正太嫌太老、當大叔不夠範兒,就是個土包子啦!”
我這一長串詞兒,成功地把西澤森囂張的氣焰震了回去。
這家夥幹咳一聲,推著眼鏡說道:“易拉拉,你到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我警告你,你現在的狀態很危險,因為你要是再繼續……”
“易拉拉,你再不起床,老娘就把你扔出去!”
突然之間,一道霹靂獅子吼將西澤森的聲音震開!
“咦,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眼前突然一花,緊接著白光一閃,天旋地轉過後,我睜開眼簾——哪裏是什麼火山口、地獄變,這分明是我自己的房間我自己的床上啊!
剛才的場景……原來是夢。
“快點起床!你還要不要上學啊?”
好吧,房門外那媲美女高音的吼聲,已經充分顯示我老媽今天的心情也不怎麼好啦!於是,我摸摸鼻子,把那段離奇古怪的夢境拋在腦後。
唉,趕緊起床吧。
“說起來……最近好像都沒有見到西澤森的影子……”我關上家門,慢慢走下樓梯。
這幢公司員工宿舍樓就是這點不好,房子老舊,沒有電梯。不過聽說隻有像我老爸老媽這種普通職員才是住這邊,公司裏的高層都住在有電梯、有花園的高級住宅區……
一路上想著有的沒的,我剛下樓,就聽見有人在低聲叫我:“易拉拉。”
是誰啊?
左看看、右看看,再揉揉眼睛——咦,怎麼會是寧羽?
“你在這裏幹什麼?”我奇怪地看著他。
大清早的,不去上學嗎?
“等你啊。”這家夥居然理所當然地靠過來。
喂喂,我跟你又不是很熟。
“可你家不在這裏吧?”總經理的少爺,大清早地等在普通小職員家樓下,這不是完全不順路嗎?
“我特地等你一起上學,你不能可愛一點,接受我的好意嗎?”寧羽很惱火地皺著濃眉。古銅色的肌膚在清晨的陽光下,閃耀著碎金般的光輝。
他是個好看的男生,就像漫畫男主角一樣,吸引著女孩子的注意。
我已經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起,不再關注他了。
因為我很清楚,他不屑於我的關注。易拉拉對寧羽有什麼想法,寧羽根本不在乎,不是嗎?
好意?
我聳聳肩,轉身朝前走去。
唉,想那些幹嗎呢?戀愛是什麼?能吃嗎?我可不想變得像歐蓮思、暮允在那樣傻兮兮的,可笑死了!
“易拉拉,你幹嗎不理我?”
不理會他,他還是一樣碎碎念著跟在我後麵。
迎著晨光與朝露,我慢慢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心情是淡淡的,仿佛與往日有了些許不同。
其實,我是有些刻意回避寧羽的。
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每當看到寧羽時,我還是會想起曾經的那個畏畏縮縮、恍若隱形的“易拉拉”。
那個我熟悉的女孩,會對“寧羽”這個名字豎起耳朵來,側耳傾聽寧羽的消息。雖然,寧羽根本不在乎這個青梅竹馬。
可那個女孩始終記得,小時候沒有人願意和自己玩耍時,是那個叫寧羽的小男孩對她招招手,說:“一起玩吧,易拉拉。”
那或許是女孩心中,唯一夢幻一般的記憶。
女孩報考柏南學園,在父母看來是多麼不自量力的行為——其實不過是偷聽到寧羽打算去柏南念書罷了。
嗬,居然像前世一樣遙遠啊。那些記憶,竟然就變得如此模糊了嗎?
“嗨,美女!”
前方騎著單車迎麵飛馳過來的帥氣男生朝我吹了個口哨,說了句輕佻卻絲毫感覺不到惡意的話。
與其說是調笑,不如說是大清早的一個愉快的招呼。他清爽的麵容、善意而陽光的微笑,亮亮的眼睛裏沒有絲毫肮髒的陰影。
突然,我沉悶如死水般的心,被這一抹不帶任何灰暗色彩的笑容打動了。心跳雖然依舊平緩,我卻能清楚地感到一股暖暖的液體慢慢浸潤開來。
我忽然有些焦急,對於這樣純粹的讚美,我該怎樣回應呢?
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不懂怎樣回應別人的好意!
或許……我該學一下歐蓮思?歐蓮思平日是什麼樣子的?
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平日太過麻木的臉蛋,此時想要露出一個微笑都像是硬擠出來似的!
可是即便如此,那個男生還是招招手,帶著燦爛笑容蹬著自行車瀟灑而去。
他的表情好開心,是因為得到了什麼好禮物嗎?
“哇啊,那個女生笑得好可愛哦!”
“是啊,我每天都守在這個時間經過這裏哦!每天早上看到那個美少女,就覺得一天都會幸運喲!”
“以前她都不會笑的說,可今天突然笑起來,好美哦……”
竊竊私語從四麵八方飄來。
以前,我也曾聽見過關於“易拉拉”的竊竊私語。隻是,那通常都是嫌惡的、厭棄的聲音。
人們總是用看垃圾般的眼神私下裏議論著:“那個女生啊,好陰沉、好討厭,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現在這樣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呢!
“易拉拉,你剛才為什麼對那家夥笑?”寧羽一把拉住我,有些不爽地問。
我冷淡地看著他:“為什麼不能笑?臉是我的啊。”
“你對我這麼冷淡,卻對他那樣笑?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我搖搖頭。
寧羽火大地說:“那你幹嗎對他笑?”
我想抽回手:“因為他對我沒有惡意,也從沒傷害過我。”
是嗬,我似乎有點明白了。當收到別人的好意時,人的心就會感覺到一股暖暖的滋味。就好像過年時收到喜歡的禮物一樣,那就是幸福快樂的味道吧?
因為幸福,所以,下意識就會想把自己的快樂也分享給他人。是這樣嗎?
寧羽俊朗的眉頭緊緊鎖住,高挺的鼻梁也皺起一絲紋路,仿佛有一股強烈的怒氣從他身上蔓延開來:“我不準!我不準你對別人笑……”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之間,我感到一股鋒利的氣息,像撕裂空氣一般,重重地朝我壓迫過來!
“嗚……”
好痛苦!心髒……好痛苦……
我一手捂著胸口,幾乎立刻蹲下身去。這樣的感覺,有點熟悉……對了!就是我最後一次遇到西澤森後,突然出現的那種叫我窒息的感覺!
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狠狠攫住我的五髒六腑。那種揪痛的感覺,甚至讓我以為自己的靈魂都會被扯出來!
“你怎麼啦,易拉拉……”寧羽剛要彎下腰來,他的話音卻戛然而止!
好像突然間變成了蠟像,寧羽竟然就以這麼一個奇怪的彎腰姿勢定住了!
我這才注意到,不止是寧羽,整條街上的行人、店鋪裏準備開店的商戶——這條街上所有的人類都變成了蠟像般的人!
定身術嗎?除了我以外,整條商店街的人類,全都被定格了!
繁華的商店街、熙熙攘攘的清晨早班時間、熱熱鬧鬧的小吃攤鍋裏還翻騰著熱氣……
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一股可怕的感覺,從我的靈魂深處冒出來——
“哢嚓嚓!”
就在我離開寧羽,向後退了兩步之時,一道耀眼的靛藍色閃電,竟然從遠處轟然而至!
我哪裏能躲得開?下意識抬起手擋在麵前,一股巨大強勁的衝擊波,竟然讓我像紙娃娃一樣,朝後飛出五米遠!
轟!
氣浪在凝滯的空氣中被壓縮、被摩擦、被解放!紅色與靛藍的弧光相互衝擊著、抵消著,壓迫式的威懾感將我死死壓在地麵上。
我隻能像個小昆蟲似的匍匐在地上,呼吸都快被掠奪!
空氣中蔓延著火燒般的焦糊味,高壓靜電產生的那種怪響讓我毛骨悚然!可是,我卻沒有感到任何疼痛的感覺。
終於,我忍不住抬起頭,悄悄看向前方,卻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滿天飛散的紅色長發、如同幻彩的晚霞燃滿我的天空。飛揚的黑色袍子,像惡魔的雙翼,囂張地在天空中揚起邪肆的弧度。手拿惡魔之叉的男子,雖然背對著我,但那渾身滿溢的紅芒,那招搖的惡念纏繞——
他是惡魔!他絕對是惡魔!
而與他對峙的,卻是一個在靛藍色電光中模糊不清的身影!
身影似乎有些嬌小,因為光芒太過熾烈,反倒讓其影像顯得不太清楚了!可是那揮動著的白色兩翼、那種熟悉的靈子波動、那種聖潔的純淨氣息——
天使?不,是神使!
為什麼?
怎麼又是神使?
這個神使明顯不是蘇彌央,因為我見過蘇彌央的真麵目,知道恢複真身的蘇彌央不似這樣嬌小玲瓏。
慌亂的感覺,讓我腦子一片空白,就在這時,那個看不清麵目的神使突然揮動“他”手中的長矛,纏繞著電弧火花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朝那個背對我的惡魔攻去!
“惡魔,我找你很久了!”冷峻的聲音,卻是銀鈴般清脆,竟然是個女的?
惡魔不慌不忙地用惡魔之叉架住她的攻擊!這時,他突然回過頭來,紅發飛揚、妖異邪氣的麵容讓我狠狠吃了一驚!
“西澤森?”
不要怪我在這危急關頭還尖聲怪叫!因為,人家實在是太吃驚了嘛!
天啊天啊天啊……這還是那個又土又俗、品味平庸、唯唯諾諾,連拉個保險都困難的小業務員範兒的惡魔西澤森嗎?
這高挑的身形、健美的體魄、複古式的黑色長袍、背後扇動著的漆黑膜翅、紅發中挑起的兩隻細長彎曲的公羊角,更別說那紅寶石晶體般的雙眸、淺紫色的魅惑雙唇……啊啊啊……這真是比“女神使現在要攻擊我”還要驚人的事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