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窺視了我的內心一樣，把我的計劃一舉拆穿！
“那你呢？”我想奪回臉蛋兒的自主權，可是這家夥人高手也長，輕易製住我，我根本沒法反抗！
“我當然要當個拯救世人的天使，挽救險些被你推入絕望深淵的靈魂了。”
恬不知恥啊！比惡魔更惡劣的蘇彌央，你也好意思自誇拯救世人？
你要是工作認真仔細點，我根本就不用墮入魔王殿的圈套了！
不過，現在我也不後悔！哼，比起你這樣的神使，我自願投入惡魔的懷抱！
4
“歐蓮思……”
剛走到小公主的教室門口，迎麵就飛來一個白色物體！
好險，差點打中我美美的臉！
“幹什麼呀？是誰？”我凶巴巴地大聲問，卻見一個短發的高挑少女從教室裏衝出來，把我從門前推開。
“哎呀！”
我差點沒站穩，結果胸前的衣襟又被那女孩扯住拉了回去。
隻見這個女孩用比我還凶的表情怒吼：“你還好意思來？你這個騙子！你騙小蓮去告白，結果自己也去表白，你其實是在惡整小蓮吧？你太卑鄙啦！”
不管這個女生是誰，她震耳欲聾的聲音把我的頭轟炸得隆隆作響，眼睛裏轉成兩個旋渦大圈圈。
我搖搖頭，好不容易才把那隆隆的回響甩出腦海。
可是……卑鄙？
我竟然被罵成卑鄙？
我卑鄙嗎？
“夠啦！小飛，不要再說了！”歐蓮思從教室裏衝出來，一把拉走那個女生。
短發女氣呼呼地被她拉走，還不停回頭挑釁地瞪我。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為什麼，像靈魂出竅似的，頭腦一片空白。
沒再說什麼，我轉身走了。
我不是該高興嗎？歐蓮思剛才那一瞬間流露出的晦暗苦澀，不正是我要的嗎？
看，我的紅寶石閃耀著多麼璀璨奪目的光輝！晶瑩剔透，仿佛一塊有生命的物體，紅芒在晶體裏流光溢彩，我看得幾乎忘了呼吸。
這就是美麗的人絕望時所產生的絕望值嗎？
我感受到了！這是一種“負能量”——黑暗的、晦澀的、陰霾的、絕望的……負麵能量！
而現在，紅色的寶石告訴我，這能量它很喜歡，但是還不夠，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才到絕望的臨界點！
“怎麼傷心了？你很消沉，為什麼？”蘇彌央不放過我任何一個細微變化。
他總是時隱時現，或許，隻要他高興，他可以出現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
我冷冷地說：“你看，我的寶石亮了。我快成功了，我很高興。”
他“嘖嘖”的咋舌，說：“你的表情看起來可一點也不高興哦。”
“我天生就這種表情。”
這種令人不快的，誰都不喜歡的表情。
“你也是用這種表情去告白的，你覺得暮允在會把你的告白當真嗎？”蘇彌央的眸光輕輕一飛，澄藍水澤仿佛流動的幻彩，恍惚間奪人心魂。
“他喜歡的隻有排球，誰告白對他來說，又有什麼不同？我要的，不過是歐蓮思的絕望感罷了。”
我邁步向暮允在所在的二年級走去，蘇彌央輕輕一笑，那種輕佻邪肆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他的身影像淡去的煙塵逐漸消失，我卻能清晰感覺到，他還在我身後。
我知道，他是為了看戲，所以才給自己找了個“好座位”而已——一個不被人影響的好“座位”罷了。
再一次來到二年級，還沒走到暮允在的班級，迎麵就聽到兩個男生走在前麵，邊走邊聊天：“那暮允在是走什麼狗屎運啊，昨天歐蓮思把他叫出去，今天易拉拉趕著來表白，這家夥怎麼突然變搶手了？”
“哪裏是他突然變搶手？你該說，現在的一年級女生越來越沒眼光了！老實說，本少爺不喜歡這種女生，太沒矜持了！暮允在很好嗎？居然搶著表白，真是廉價啊！”
廉價？
我腳步一頓，正好看見前麵兩個男生突然拉了一下對方的袖子，然後避開前方，灰溜溜地走掉——他倆一讓開，我才發現，高大的暮允在正迎麵走過來！
發現我在前麵，暮允在愣了一下，隨即眉頭微皺，好像在猶豫什麼似的。
我直接走過去，可還沒等我說話，旁邊就跳出來一個身量頎長的女生。
“你不要再來了！易拉拉，因為你和那個歐蓮思，讓允在的訓練狀態很受影響！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女生腦子裏裝的是什麼？整天就知道怎麼去糾纏學長嗎？還暗戀呢，真惡心！給人添麻煩！”
女生一走上來就是一頓搶白，聲音很大，說得理直氣壯！她長得很普通，最多清秀而已，可是她說話的表情就像是個法官，完全不給人辯駁的餘地！
我納悶了，這個女生是誰呀？
“喜歡一個人，很奇怪嗎？”我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她。
很奇怪，她比我高大得多，可我一點也不怕她。
“當然奇怪！暗戀人的女生都不要臉！”這個女孩臉色漲紅，突然爆出這麼一句話來，讓周圍的人，以及暮允在都臉色一沉。
我卻笑了。
冷笑。
“奇怪的人該是你才對！喜歡一個人的心意，有什麼錯？有什麼好隱藏的？為什麼喜歡一個人，勇敢表白出來，卻還要被不相幹的人胡亂指責？你算什麼人物，誰要你在這邊指指點點了？”
就算歐蓮思那傻丫頭再怎麼笨，可是她比你好多了！至少，她知道我去向暮允在告白時，也沒有對我惡言相向！她的心靈，比你這種女的美好得多！
“我是排球社經理，我怎麼沒資格？你和歐蓮思的所作所為影響了允在，允在他……”
原來是排球隊經理啊？我懂了！
我冷哼一聲：“其實你嫉妒吧？你嫉妒歐蓮思敢於表白自己的內心，你暗戀暮允在不敢說出來，還不許別人說出來……”
“你！”高大的排球社經理惱羞成怒，漲著紫紅的臉，下意識揮手朝我打來。
“住手！”
暮允在慌忙擋住女經理，顯然在他眼中，高頭大馬的女經理和嬌小柔弱的我比起來，需要保護的對象——是我。
“你喜歡她嗎？”女經理紅著眼圈，淚光閃閃。
“不是！”暮允在飛快地否認了。
喂喂喂，你好歹也給我留點麵子，否認慢一點會死啊？你就不能裝作再想想的樣子嗎？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啊？
我翻翻白眼，心裏很不爽。怎麼回事？我不是變可愛了嗎？怎麼暮允在對我不感興趣啊？
一個念頭浮現出來，我嚇得倒抽一口涼氣：“暮允在，你不會喜歡這個凶巴巴的女經理吧？”
那我可真要嘔死了！歐蓮思是瞎了眼才喜歡上你呀，還傻乎乎地被你拒絕了——其實你的眼光可真不怎麼樣！
女經理先是一驚，隨即，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暈。
哼哼，我就說吧，不遺餘力地罵我和歐蓮思，肯定是出於嫉妒！歐蓮思那麼好的脾氣，憑什麼該被罵？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為歐蓮思出氣，我正擔心暮允在會回答一句“我喜歡經理”呢，結果，暮允在用更快的反應速度說：“不！當然不是！”
哦嗬嗬嗬，女經理的臉色可難看嘍！
我真壞，幸災樂禍真是太壞了！
啊哈哈哈！
女經理臉色煞白，大聲追問：“那歐蓮思呢？允在，你也不喜歡她，對不對！你快說啊！你心裏隻有排球，你要帶領排球隊當全國冠軍呢！你心裏沒有任何人！”
像是拚命想證明什麼，女經理失控地大吼。
暮允在猶豫地皺緊了眉，好一會兒才翕動著嘴唇，艱澀地吐出幾個字：“是……是的！”
“哐當！”
突兀的物品碎裂聲，打破了這瞬間的窒悶！我們越過圍觀的同學，隻看見樓梯口上，滿臉驚惶傷心的歐蓮思，顫抖著後退。
她麵前的地上，是一個精致的紙盒，紙盒因為摔落而翻開來，裏頭是被摔裂成幾片的陶瓷器物。
哆嗦著粉嫩的嘴唇，歐蓮思慘白著小臉，看看我、看看女經理、看看暮允在……最後，再看看地上，自己在陶藝社為暮允在精心燒製的陶瓷相框。
這份凝結了愛戀心意的禮物，此時此刻如同她的心……已經被無情地摔碎了！
轟！
我感覺到了！
我真的真的感覺到了！
這種壓抑的、憤懣的、絕望的，帶著黑灰色的呼嘯，帶著熾烈豔紅的火焰，飛也似的鑽進了我的手鐲——那象征著絕望的紅寶石，此刻竟發出了妖異無比的光輝！
歐蓮思雙手緊緊捧著胸口，紅寶石的光芒有多閃耀、她的心大概就是成倍的痛苦吧？
“太、太好了……”我按捺不住地呢喃著，可是，臉上什麼東西在滑落？
鹹鹹的……好奇怪……
流到我的嘴巴裏，滿滿的都是既鹹又苦的味道。可我還是下意識地高舉起手腕，紅寶石對著歐蓮思——
歐蓮思痛苦地閉上眼睛，我將手舉得更高……
“啪！”
突然之間，一隻手狠狠攫住我的手腕，寬大的掌心將那紅寶石的妖光完全遮擋！
是蘇彌央！
竟然沒人注意到他是突然出現的嗎？周圍的同學，都被歐蓮思、暮允在吸引過去了吧？
“你放開！”我低聲道。
他的掌心迸發出一道白熾的光輝，與紅寶石那詭異的紅光相抗衡著。
站在原地步履維艱的歐蓮思，仿佛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絕望地看了暮允在一眼，轉身跑下樓去。
“別走！”
暮允在竟然掙開女經理的手，迅速地追著歐蓮思跑下樓去了！
我氣得簡直要跳起來！
“蘇彌央，你幹的好事！”
我我我……我要氣瘋啦！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終於要開張了！
蘇彌央少有的一臉嚴肅：“你忘了，我說過一定會阻止你！”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腕，像鐵鉗一樣將我緊緊地掐住！我的手，仿佛快斷了！
可我還在使勁掙紮：“你卑鄙！你無恥！你坐享其成！我都成功了你還跑出來！你滾！給我滾！”
“你看看你自己！你真的開心嗎？讓別人絕望是那麼快樂的事嗎？”蘇彌央用咆哮般的語氣狠狠地責備著我，我第一次見他如此生氣。
為什麼？為什麼要罵我？我有錯嗎？我隻是想要保住現在的自己，我希望自己成為受歡迎的人，難道我有錯嗎？
“是！我很高興！我很快樂！”比聲音大？我就用更大聲來回敬！
“那你哭什麼？你一邊做著損人利己的事，一邊欺騙自己這是自己喜歡做的事，可是你在哭！你的心……你居然是有心的！易拉拉，你要放棄它嗎？它是你的心啊！”
修長潔白的手指輕輕伸過來，在我的臉頰上如同蜻蜓點水，拾取了一滴透明的水。
他把那滴水拿給我看，圓圓的水滴在他的指尖滾動著，我一眨眼，發現有更多的水滴落在他的手上，我終於明白——
那是我的淚。
我為什麼……又哭了？
明明我快成功了，為什麼會哭呢？
嗬，我一點也不想哭啊。我明明……已經沒有心了，不是嗎？
蘇彌央，是你說的，我是個沒有心地活在黑暗裏的孩子。可現在，你卻又告訴我，我的心還活著？你現在竟然反問我，為什麼不要我的心？
我用力打開他的手，那一滴滴飛去的眼淚，是我拋開的軟弱哀愁。
如果我的心，就是這些毫無用處的憐憫悲傷，那麼，我寧可——
不要心！
蘇彌央沒料到我會突然掙紮，手一鬆，我已經掙脫他，飛跑著追逐暮允在和歐蓮思而去。
我不會放棄的，歐蓮思的絕望眼看就要到手了！我怎麼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