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我輕咬嘴唇,低聲道:“是,是我的表姐。”
“什麼?”江承宇驚怔住,眉宇越擰越緊,“恩菲,這是真的嗎?她可是你的表姐呀,為什麼要做出傷害你的事?”
我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
“其實,表姐她……她是在恨我吧。因為表姐是你的忠實粉絲,她非常喜歡你。可她還沒來得及向你表白呢,我就搶走了你。江承宇,請你不要再追究了,表姐隻是一時氣急才會不顧後果,在微博裏上傳了照片,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就原諒她吧,好不好?”
江承宇沉默了,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注視著我,他的眼睛裏有粼粼波光在湧動,但我怎麼看都看不懂。
“答應我吧,好不好?”我開始懇求他。
許久之後,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淡笑著將我抓入懷抱:“好。”
“嗯,謝謝你。”
我也用力抱緊他。
啊!希望這件事快快平息下來,讓一切恢複原狀吧。
3.
現在,我麵臨的最緊迫問題是——找房子。
我堅持要搬出舅舅家,但舅舅強烈反對,說什麼都不肯讓我搬出去。我想來想去,決定去班主任那裏問問,看學校有沒有提供住宿的學生宿舍。當初入校的時候,我什麼都沒有問過,權當聖梵學院是走讀學校,更何況,我也沒聽班裏的同學說起“學生宿舍”、“學校提供住宿”之類的話題。
所以,我對此也沒有抱太大希望。
班主任告訴我,聖梵學院有個分校區,隻是距離比較遠。從學校出發,需要轉三趟坐公交車才能到達,但分校區有提供學生宿舍。我將自己的情況向老師說明後,她打電話去詢問宿舍情況,得知分校區仍有空餘的學生宿舍,就立刻幫我申請了。
呼!總算解決掉一個大問題!
陽光金燦燦的,從樹葉的縫隙間篩落下來,在地麵渙開一片浮動的光影。
我走出老師辦公室,如釋重負般地歎了歎氣,低頭仔細思考著,什麼時候搬離舅舅家最合適。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淡然而急促的提醒。
“恩菲,小心撞頭!”
啊?我陡地一驚,條件反射般地停下腳步。
抬起頭的瞬間,我看到了一塊閃閃發光的小型移動黑板,如果我再向前邁一步,肯定會直接撞得眼冒金星,鼻子酸疼!
我急忙轉過身,想感謝那個及時出聲提醒我的人。
“呃?秀哲學長?”我怔了怔,隨即笑道,“學長,謝謝你!”
秀哲學長笑望著我,輕輕搖了搖頭:“恩菲,不必客氣哦。那塊移動黑板是剛從學生會搬出來的,你隻顧著低頭走路,可能沒有注意到。”
“是啊,如果學長不提醒我,我就撞上去了。”我滿臉尷尬,隨口問道,“學長怎麼在這裏?是不是來綜合樓的琴房練琴?”
“我去了一趟學生會,報名參加會長競選。”秀哲學長淡淡地說。
哎呀!我差點兒忘記了,學長會近期要進行換屆選舉。原來的高年級學長學姐們麵臨著升學考試,將陸續退出學生會。而首當其衝的,就是新任學生會會長的競選!
大家都在私下裏說,隻要江承宇和秀哲學長參加會長競選,其他人統統靠邊站,最後的終極對決也會在他們兩人之間展開。果然不出所料,秀哲學長已經報名參選了,不知道江承宇會怎樣決定呢?
在我沉默之際,秀哲學長又緩緩補充道:“我本來對參選沒什麼興趣,但美妍希望我能成為學生會會長,那麼,我就實現美妍的心願,做個她理想中的男生。”
“學長……”我輕咬嘴唇,略顯猶豫地說,“為什麼學長總是這樣?既然喜歡美妍,為什麼還要逃避自己的感情,不肯對美妍承認呢?”
“因為我是個膽小鬼。”他苦笑著搖頭。
“借口!這隻是學長給自己找的借口!”我蹙緊眉心,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學長,我也曾說過自己是膽小鬼,不敢接受江承宇的感情,但是,那樣自欺欺人的做法隻會讓自己更痛苦、更難過!學長和美妍彼此喜歡,彼此了解,家庭、身份、地位、背景各個方麵都不存在阻礙,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無法逾越的鴻溝呢?”
“恩菲,你……”
我有些失禮地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秀哲學長,我起初以為你逃避美妍的感情,是因為不夠喜歡她,可是……明明你比任何人都喜歡她,哪怕為她放棄生命也願意,這樣深刻的感情在你心中,你還畏懼什麼呢?”
秀哲學長歎了歎氣,目光黯淡下來:“恩菲,我不在乎自己,我隻怕傷害美妍。我對美妍和美妍的家人有所虧欠,我沒有資格喜歡美妍,即使……”
“即使非常喜歡她,也要放棄嗎?”我代替他說出後麵的話,無語地搖了搖頭。
其實,前段時間,我還與秀哲學長一樣,拚命逃避著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但是,現在的我,已經跨過那道心理障礙,抓住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學長,你總是說‘虧欠’、‘虧欠’,那麼,你更應該接受美妍的感情,永遠陪在她的身邊,好好珍愛她,讓她幸福快樂。這不就是學長補償美妍的最好方式嗎?”
秀哲學長微怔,挑眉望著我,狹長的眼眸中流轉著清澈的光芒,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彎彎的淺弧。
“啊!恩菲,我真是被你和承宇打敗啦!你們是不是商量好了,怎麼會說出完全相同的話呢?”
什麼意思?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滿心期待地看著秀哲學長。
“承宇也這樣勸過我、罵過我,與其選擇逃避、選擇放棄,不如牢牢守護這份珍貴的感情,走出過去的陰影,和美妍幸福地在一起。”
“嗯嗯,就是這樣。”我頻頻點頭,像小雞搗米似的。不過,我真沒想到,江承宇和我竟然會心有靈犀呢。
“可是,美妍會原諒我嗎?”秀哲學長仿佛在自言自語。
我知道不應該多問,但還是沒有忍住:“學長,你願不願意告訴我,究竟學長和美妍之間發生過什麼事?美妍非常喜歡學長,無論怎樣,她一定會明白……”
秀哲學長突然抬起手,沉聲道:“恩菲,我願意將一切告訴你,希望你會做美妍永遠的好朋友,給她支持和安慰。而且,我已經決定,在美妍生日那天,去向美妍的父母道歉,請求他們的原諒。我也想勇敢一次,如承宇那樣,抓住自己的幸福!”
“好啊!學長,我支持你!”
隨後,秀哲學長給我講述了那段多年前的難忘經曆。
“其實,美妍曾經有個很疼愛她的哥哥。”秀哲學長歎了歎氣,陷入回憶之中,“當時我還是個小學生,某天放學回家,司機伯伯帶我經過一片很美的花園,我非要下車去看,就獨自跑進了花園。偶然的,我聽到花叢裏傳出輕微的聲音,那是有人在喊‘救命’。我應該是在害怕吧,不敢繼續向前走,轉頭跑回車子離開了。後來,我在中學裏認識了承宇,意外得知那片花園竟是美妍家的,而喊救命的人正是美妍的哥哥。美妍的哥哥為了讓妹妹高興,去花園裏捉蝴蝶,不小心被堅硬的花枝刺傷大腿動脈,又沒有得到及時搶救,最終失血過多去世了。如果那時我沒有轉身逃跑,如果我立刻喊人去救他,他就不會離開……直到現在,我也無法原諒自己,深深愧對美妍和她的父母……”
“學,學長……”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說不出自己是怎樣的感受。發生這樣沉痛遺憾的事,秀哲學長心中的痛苦和懊悔可想而知,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深深的歉疚裏折磨自己,就算幸福觸手可及也不得不勸自己放棄,真是太可憐了。
“學長,你去向美妍說明一切吧,她會理解你的。”
秀哲學長抬起頭,專注地望著我,低聲道:“恩菲,當我把這件事告訴承宇後,他的態度和你現在一模一樣。可我始終沒有足夠的勇氣,不是不敢麵對懲罰,也不是擔心被美妍的爸爸媽媽怨恨責備,我隻是……隻是害怕從此失去美妍,再也不能陪在她的身邊了。”
“學長怎麼會知道美妍的想法呢?”我移開視線,望向蔚藍的天空,慨歎道,“學長隻要信任美妍,主動邁出第一步,也許,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呢。如果需要我幫忙,學長不必客氣,我……”
“恩菲,謝謝你,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秀哲學長長舒一口氣,溫雅的笑容重新出現在那張好看的臉孔,轉而對我說,“請好好珍惜承宇的感情,他真的很喜歡你。為了見到恩菲,承宇特別搬來你舅舅家附近住,還每天去光顧甜品屋,就是想多見見恩菲呢。”
什,什麼?
我倏地睜大眼睛,追問道:“秀哲學長,這是真的嗎?江承宇他,他不是喜歡吃甜品才天天去我舅舅家的甜品屋買東西嗎?”
“嗯,承宇確實很喜歡吃甜品,不過……”秀哲學長勾起唇角,淡淡地笑道,“買甜品這種小事,承宇隻要吩咐一聲就行,完全沒必要親自去做,對不對?他那樣勤快地出入甜品屋,當然是想見你啦!其實,大半年之前,恩菲你還沒有考入聖梵學院,承宇就很在意你了,我還陪他去教務主任那裏看過新生錄取名單呢,他確認的名字就是——顧恩菲!由此可見,承宇很早就喜歡恩菲了。”
原來,我那麼早就已經被他喜歡了……想到這裏,一股暖流流進心田。
為了不讓秀哲學長看出心思,我尷尬地笑了笑,輕咳兩聲:“那,那是因為,我和他在甜品屋經常碰麵,他大概是記住我的名字了,並不奇怪呀。”
秀哲學長點點頭:“嗯,我想,承宇肯定是在什麼地方對恩菲一見鍾情了。”
噗!怎麼可能?
秀哲學長是不是在故意開我玩笑啊?來舅舅家之前,我一直住在海邊小鎮,從沒見過江承宇,哪來的一“見”鍾情?我有些糊塗了。
大半年前,外婆意外去世。我離開小鎮,最初來到這裏,到處都很陌生,總是縮在舅舅家的儲物室,很少外出,可江承宇為什麼會在意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呢?
4.
江承宇每天都會等我一起上學、放學,還會買來各種美味的甜品,帶著我在學校天台兩個人背靠背吃早餐。而且,當江承宇坦誠我和他之間的戀情後,微博上麵那些惡劣的評論逐漸減少,甚至開始出現了支持我們兩人交往的發言。
我在學校和班級的情況也有了明顯好轉,同學們似乎淡忘了“微博事件”,接受了我和江承宇交往的事實,也不再對我怒目而視,冷眼相待,一切似乎已經恢複正常。
但是,有一點始終沒有改變。
江承宇每天放學都會來班級找我,走廊裏總會圍滿眼冒紅心的女生,用手機對著江承宇“哢嚓哢嚓”拍個不停。沒辦法,誰讓他是大家公認的校園偶像呢?
在江承宇的陪伴下,我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生活也變得五彩繽紛了。
星期六是美妍的生日,我已經提前跟舅舅說明情況,要去參加美妍的生日會。舅舅當然很支持我,還讓我從甜品屋帶個生日蛋糕做禮物。
“舅舅,謝謝你!”
當舅舅把包裝好的蛋糕交給我時,我的心中充滿了感動。
舅舅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盡情去玩吧,不要回來太晚,路上小心。”
“嗯,我會的……”
門口的風鈴突然響起,我和舅舅同時轉身望了過去。淡淡的霞光中,一個俊美不凡的少年翩然走來,亞麻發是頭發柔順飄逸,黑曜石般的眼睛燦若星辰,那張漂亮的臉龐更加令人移不開視線。
“哦,我們甜品屋的常客來啦!”舅舅點頭笑道,“你好!我記得你是繪莉的同學、恩菲的學長,對不對?”
“舅舅你好!我是江承宇。”
聽到江承宇的稱呼,舅舅明顯一愣,表情複雜地望著他。
江承宇徑直走到我的身邊,謙恭有禮地說:“舅舅,我雖然每天都在甜品屋見到你,但你隻是將我當成了甜品屋的‘常客’。今天,我想用另外的身份麵對你,可以嗎?”
“江同學,你這是什麼意思?”舅舅擰眉看了看江承宇,又轉頭看了看我,麵色凝重了幾分。
“舅舅,我……”
“江承宇,還是我來說吧。”我主動握住他的手,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舅舅,我和江承宇在交往,希望你能夠支持我。”
“恩菲,你說什麼!”舅舅突然提高聲調,難以置信地盯著我,“你這個孩子,平時那麼乖巧聽話,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