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劍西來,劍破虛空(3 / 3)

不要問我為何一麵在數人夾攻間輾轉騰挪、一麵還能作出以上發言,我已經放棄修正自己的做人方式了,生命不息,嘴炮不止。

“還愣著做什麼,把你們繳走的砍刀還我!你以為這些美人是來殺我順便請你們喝茶的?我一死就輪到你們了!”

那漢子被我這麼一吼方才醒過神來,一把抓下懸在馬鞍上的砍刀脫手拋出——同時我也一躍而起翻手握住刀柄,順勢——

輕輕拉動了刀把上(一般作)裝飾用的銅環。

下一秒,刀柄中銀光激閃,寒芒爆射,宛如驟雨梨花。

趁著眾人被暗器晃花了眼而閃避不暇的間隙,我已運足了力道鼓起肱二頭肌揚刀疾砍,刹那間便是哀聲與惡語齊飛,刀光共血花一色。偶有人避開兩道殺招再挺身撲上,我早已伸指在刀脊正中用力一彈,刀身隨即從中齊齊裂成兩段,內藏的細鐵鏈聯結著半截刀鋒橫掃而過,頃刻間隻聞皮肉割裂與人體倒地之聲。

是的,我在這柄金背大砍刀的鍛造過程中……稍微,真的隻是“稍微”作了一點改造。

純陽武學固然博大精深,但我始終堅信,科學技術、哦不,天羅唐門才是第一生產力。

到頭來我依然傻傻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放不下那人教我的機關暗器之術,還是放不下教我機關術的那個人。

萬萬沒想到,這一點軟弱的留情竟會在此時救了我的命。

待我收刀回身、定睛再看,眼前已隻剩下一條婀娜曼妙的嫣紅人影,兩手各執一柄秋水般明晃晃的長劍,如同吃了炫邁一樣根本停不下來。

我認得她。

我從未親眼見過她,但我就是認得她。

“雞腿姑娘沒能抓住你。你把她怎——”

這句話,我隻來得及說出一半。

並不是麵前女子的身份令我放鬆了警惕,而是方才雞腿花宛如告別一般的話語隨著她的出現再度響起,霎時於我胸中震蕩出幾乎吞沒理性的巨大波瀾。

(雞腿雞腿,你千萬不能有事啊我的親親雞腿!)

實力相當的對手之間,片刻失神便足以使勝負塵埃落定。

當我回過神來撤步躲閃時,那道勾魂攝魄的紅影業已欺近眼前,我隻覺頸項間一涼一痛,緊接著便有殷紅的血線沿劍鋒涓涓滑落,滴在衣襟綻作幾點刺目的梅花。

“——麼樣了。”

心知敗勢已無可挽回,我索性放鬆了四肢不作抵抗,一麵捋順呼吸一麵將最後三字幽幽吐了出來。

“嗯,你說方才那個直衝我來的萬花姑娘?”

那女子手頭劍尖緊緊粘著我喉頭分寸不移,有點兒孩子氣地衝我歪了歪頸子。這位紅衣舵主的麵容並無與“妖女”一詞相應的妖冶嫵媚,反倒帶了三分病西施一般的蒼白與清麗,唯獨一對黑瞳幽深無底,眼波流轉間盡是滿溢而出的豔烈狂氣。

“誰又關心她怎樣了呢?自打阿詞不在之後,萬花穀便是被人一把火燒了,也同我沒什麼幹係。”

(阿雌?難道你小名叫做阿雄?)

“我不懂你在說誰。”

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脫口道:“沈姑娘,咱能好好說話麼。”

“聽著倒像你好好說過話一樣。若不是你亂嚼舌根罔顧死活,我也犯不著帶人出來拿你。”

沈輕霜絲毫未驚訝於我的稱呼,隻是有些不耐煩地挑起了一邊眉毛,撇著嘴角惡聲惡氣道:

“嘖,楊家人果真多管閑事……”

“沈姑娘啊,從剛才開始我就不大明白,你究竟在說什——”

“誰準你隨便開口了?”

沈輕霜越發焦躁地揚起劍尖向我下顎一挑,“如今你受製於我,自當是我發問、你作答。我問你,你就是那神棍口中的楊家少主吧?麻煩轉告你爹楊賢風,我們娘倆一·點·兒都不稀罕他施舍的同情,我如今隨心自在過得很好,請他把那份令人作嘔的偽善留給別家娃兒吧。”

“所·以·說,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講什麼。拜托我來找你的是你親爹也就是我師父,楊賢風是師父老朋友沒錯但他已經去世多年墳頭都開花了,還有我爹叫百裏清河不姓楊。你不讓我開口倒是無妨,但你自己能把信息理順了再開口嗎?”

“……”

或許是被我嚴謹的邏輯和充滿求知渴望的眼神打動了,沈輕霜頭一次放緩麵色朝我正眼打量了半晌,略顯迷茫地小聲自語道:

“不應該啊,臉長這麼欠揍居然不是楊老頭的女兒……連誹謗紅衣教的用詞都一模一樣,你跟那自稱什麼啟明星的神棍當真不是一路人?”

喂,你剛才似乎作出了什麼侮辱性十足的發言。

而且我真沒有誹謗你們!那都是事實!

不過……聽她的口氣,姑姑也曾來紅衣教找過她?

“算了,都無所謂。”

沈輕霜似乎並不期待我解答她的疑惑,嘀咕兩句便自說自話地下了結論:

“總而言之,不管讓你來找我的‘師父’是誰,反正他不可能是我爹。他大概不知道吧,我早就委托隱元會調查過自己的生父了——那人渣叫公冶平,當年把我娘肚子搞大了就提起褲子逃之夭夭,結果被仇家肖藥兒找上下了劇毒,十年前就死得連渣都不剩了。死了兒子還能再生一個,我死了爹還能再長不成?你那師父要麼在騙人,要麼根本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