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尾聲 既蘇且俗,前途未卜(1 / 3)

少年十歲那年,意外得知了一個可怕的秘密。

他和唯一的親生兄弟之間,隻能有一個人活下來。為了培養出空前絕後的最強殺手——就是這樣蠻不講理的中二理由。

要問為什麼,也隻能說“設定”本身就是這樣。

少年無法認同,但也無法反抗。在他的時代,還沒有“找作者談人生”之類的說法。

是要為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慷慨赴死,還是踏著手足的屍骸苟且偷生……

陷於生死兩難中進退維穀的少年,在某一個月光清涼的夜晚下定了決心。

“影哥哥、煙姐姐,等我日後藝成下山,就憑這個相認吧?”

一不小心就訂下了這樣的約定。

既然已答應了人家,那就容不得反悔了。

待時日到了,就兩個人一同去接那孩子吧。

兩人一起,誰都不能比誰先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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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姐姐,你跟你哥是不是都覺得我智商特低呀?”

我岔開兩腿跨坐在剛被自己連根掘起的老樹上,雙手撐著樹幹一前一後地搖晃身體。腦後那把馬尾早在混亂中散開了,我索性將頭繩繞在指尖一圈圈轉開了小飛鏢。

煙不緊不慢地向後挪了幾尺退出飛鏢射程,以手支頤頭頸微側,一副勝似六月豔陽天的笑臉讓人從心底直癢到第二指關節,恨不得一拳擊斷他令高麗整形技術都自慚形穢的高挺鼻梁。

“哪裏,不就是三年來都沒認出過我麼。一般低罷了……”

“喝!”

我氣沉丹田,不假思索地一拳向他下半身搗了過去。

煙輕巧地揚手接下,麵上那副泰然自若的笑容卻已有些掛不住:

“說笑而已,何必發火呢?”

“誰發火了,我這可是幫你。”我誇張地聳一聳肩,“煙姐姐要那塊贅肉有用?我友情給你處理了,方便你日後繼續扮姑娘唄。”

——是的,我已經從心底深處接受了這個現實。

心直口快、一口川普的唐羽,風情百種、嗜肉如命的雞腿花(部分時間),如今與雞腿姑娘並肩而坐的儒雅花哥,都是煙姐姐天衣無縫的專場COS秀。

或者說,精分。

其實他根本不必向我解釋半句,我早已在“花哥”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瞬間獲得了某種確信。

那樣半娘不娘的形貌,似笑非笑的腔調,那樣一副兼具男子清俊與女子柔婉的眉毛鼻子眼,除了那個拖著我逛女裝鋪、兜裏胭脂花粉能攤一整桌的煙姐姐以外,絕無第二人能有。

什麼,你說牡丹?他要是衝我拋了媚眼,我這會兒早已被阿薩辛拎去浸化糞池了。

明明和影哥一樣十餘年未曾與我素顏相見,煙姐姐卻無半點生疏之色,那股親熱勁兒簡直讓人懷疑我倆昨天才剛剛道別。剛把滿口怨言的雞腿姑娘打發去林子外頭望風,他便再自然不過地伸手向我頭頂一搭,拈起我一綹頭發就像纏風箏線似的繞在指尖耍弄。

這種閨蜜把戲我往日還挺樂在其中,這次卻條件反射地閃身讓開,咂嘴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放尊重點。噯喲我頭發!斷了,要斷了!!”

煙也不同我計較,幹脆地撤回手點著自己麵頰輕輕一哼。

“我說你這孩子也真難伺候。哥哥待你冷淡,你失落懷恨;我對你熱絡些,你又嫌我不夠尊重。你姑姑說女孩兒年歲越長便越不好對付,這話倒是一點不錯。”

“你哥待我如何你怎麼知……算了當我沒問,反正你也不會告訴我。”

煙並不否認,甚至還一臉讚賞地點了點頭:

“嗯,問了也得不到答案的問題,不如收在腹裏。這樣才懂事呢。”

“少用那種騙小孩的口氣。都是成年人,給我點尊重。”

“那身為成年人的青羊總該知道,世間種種隱瞞與欺騙不光是出於惡意,謊言背後也有諸多苦衷。你不妨想想,倘若我在昆侖就同年幼的你相認了,你定要纏著我逼問我們兄弟鬩牆的緣由。嗬,你又教我如何解釋?”

——我明白,這是人設問題。你們那點小秘密連基三文案都沒寫,你怎麼說得出口呢。

“你我當年相見也算有緣,如今我隻望你牢記一事。”

煙端出些文藝青年的腔調來,仰起麵孔讓樹冠間漏下的稀疏陽光直直打在臉上,瞬間給自己鍍了層淡而迷蒙的聖光。

“唐煙待百裏青羊,縱有欺瞞,卻從無分毫惡意。”

“哈……”

意外地有點帥氣嘛。雖然是變態女裝癖。

“當然,哥哥……天璿影那邊就算了。經過這段時日你也該明白,你認得的唐影在世上早已無跡可尋。”

“切膚之痛在身,我懂。不過這聽著也太諷刺了,你倆到底哪邊是惡人啊。”

我玩膩了手頭那根發帶,便把它銜在口中反手去攏頭發,準備重拾自己光額頭高馬尾的幹練形象。但不知是不是提及唐影姓名亂了心神的緣故,我隻覺十指麻木不聽使喚,好像剛在數九寒冬裏徒手洗了十斤衣服。

我正煩躁間忽覺手背一暖,回頭隻見煙笑吟吟地覆上我兩手抽出發帶,不等我反抗就靈巧地交錯手指打起了結。

“我身在惡人穀,自在逍遙。哥哥效力於浩氣盟,除魔衛道。我想,這一點是不會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