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百裏青羊,萬萬沒想到(1 / 3)

我叫百裏青羊,萬萬沒想到,我竟然要出演一篇三流武俠小說的女主角,而作者就是我自己。

姑姑堅持由我執筆來寫這篇故事,或者說818,叫什麼都行。當我質問她為何不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時候,她說21世紀追著她催文的人已經夠多了。

挖坑一時爽,填坑火葬場,我懂。

最終我按照新皇繼位的規矩鄭重推辭了三次,然後才兩眼噙淚(幫姑姑剝洋蔥熏的)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可惜姑姑完全沒有作為太上皇的覺悟與耐心,當我第三次拒絕的時候,她直接把我的腦袋按進了瘦西湖裏:“阿羊你再不開坑,我可就要丟肥……挖坑了!”

我心頭驀地一喜,立刻抬頭抹幹了西湖的水我的淚,破涕為笑道:“姑姑,您打算親自動筆了?”

“不,我要挖個物理意義上的坑,然後把你埋了。”

好吧,她還是很有皇帝風範的。秦始皇。

活我是接下了,那該從哪兒開始講起呢?玄宗登基,武後改製,玄武門之變,還是隋帝下揚州?秦始皇挖坑埋書生,薑子牙直鉤釣蠢魚,還是女媧煉石補裂天?

不行,這些話題都太大了,不適合我。

就從一個老男人的故事講起吧。

男人四旬以前也曾是叱吒風雲的一方名俠,此後封劍歸隱,便成了個再普通不過的市井匹夫。他就跟對麵街上賣燒餅的王二麻子一樣,你從他身邊走過,可能還買過他兩個燒餅,但你對他的印象絕不會比燒餅上的芝麻粒兒更深刻。

但他是個好人,打著燈籠都未必能找到的好人。扶老奶奶過馬路,陪小朋友放風箏,幫大姑娘揍色狼,冬天一下雪就出門鏟冰掃大街,夏天冰兩缸酸梅湯免費發給過路人。但凡你能想到的、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好事,他都幹過。

雷鋒做好事從不聲張,但人家好歹還拿個小本記著。這男人連個小本都沒有,從記事開始兢兢業業為人民服務,無數人從他居住的小鎮上來了又去,唯有他一直都在那裏,衝每一個來客溫和地笑:

“兄弟走累了吧,進屋歇會兒?”

從他屋前走過的人之中,有人疑他,有人謝他,有人敬佩他。其中有兩個人比較特別,不僅敬他謝他,還跟他互留聯係方式成了長期筆友:一人是個風度翩翩的白衣文士,見過這男人之後大為感慨,讚道:“世間尚有這等忠厚人物,吾心稍慰矣!”;另一人是個風塵仆仆的草根小兵,說話比較直爽:“先生一茶一飯之恩,在下決不敢忘!”

如果你不認得這兩個人,我可以介紹一下。第一個人叫王遺風,後來別人給他取了個有點中二的外號,叫做“雪魔”。第二個人叫謝淵,他日後的名號叫“天樞”,或者你可以叫他擎天柱。

如果你還不認得他們,我可以用十年後中原武林瘋傳的兩句詩來概括他們的生平:

“雪魔覆手翻雲雨,謝淵談笑停風雷。”

這麼講吧,如果說故事裏的老男人是對街楊二麻子,那他倆就是市中心摩天樓裏的王總和謝總,可以夾著煙卷兒淡淡吐出一口白霧、說聲“天涼了,明兒個讓葉氏集團破產吧”的那種。

壓根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

但他們確實交上了朋友,感情還不錯。男人很高興,每回朋友來信都要興衝衝地拿給老婆看:

“我這人雖說沒什麼出息,但終歸是交上了兩個好朋友,我看他們將來必成大器。來日去了泉下,我也有麵目與列宗列宗相見啦!”

他老婆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婦,聽了這話便也憨憨地跟著他笑。其實在她心中,丈夫早已是這世上最可敬可愛的男子,哪裏還需要什麼朋友來為他增光添色?但既然丈夫開心了,她自然是要跟著他開心的。因此她總是憨憨地笑。

男人開心之餘也有煩惱:他越是與王遺風和謝淵兩人深交下去,便越是歎服於這兩人胸中的雄才大略,也越是驚詫於他們近乎徹底對立的價值理念。

王遺風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悲觀主義情懷,廣博的見聞越發加深了他對人世的怠倦與失望,年歲尚輕卻已似垂暮老者,寄來的每一頁信箋上都載著滿滿當當的出世氣息。

謝淵卻是誌存高遠而懷才不遇,彼時他入天策府已十年有餘,府中諸將皆是功臣名將之後,出身貧寒的謝淵難免湮沒無聞。謝淵一腔宏圖不得施展,信中偶有鬱鬱之意,但論及天下時仍是豪情不減。

王遺風一心出世棄世,謝淵一心入世匡世,人各有誌,本也算不上什麼。真正令男人大為惶惑的,還是某位過路算命先生為這兩人推演的命盤。

那算命先生細細讀罷王遺風與謝淵的來信,沉吟良久而未吐一言,在男人苦苦求懇之下才向他說了十六個字:

“十二年後,浩惡爭鋒。亂天下者,必此兩人!”

男人聞之大駭,忙問:“可有破解之法?”

那算命先生倒也沒賣關子,爽快地答道:“有啊,怎麼沒有。”說著就撚起三根指頭朝男人比了個掏錢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