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猴子要我陪他去曬太陽。“小娘子，幫我撓撓，這兒癢。”我的手抓上他的腰間，他愜意地微閉了雙眼：“小娘子的手真暖和！”“死猴子，你跟我發誓！”他發現了我的異常：“怎麼了？小娘子。”我故意咬牙切齒：“我要你對我說，愛我一輩子！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他輕輕用手一勾我的下巴，“小娘子要殺我，何必著急現在？”我恨著不解風情的死猴子，掐在他腰間的手移至他的頸項，“快說！”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我笑了，我懂這兩句話的意思。我想起了霓裳，霓裳自然不會懂。她隻懂長生不老。
我回到屋裏，發現霓裳也在我屋裏。我第一次發現霓裳的背影居然和我如此相像，不過也難怪，這麼多年來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難免會一樣吧。她直接拿了昨晚我扔在床頭的衣物，慢慢穿上。轉身看著我笑，“姐姐，你看霓裳穿上你的衣服像不像姐姐？”我和她一起站在銅鏡前，居然自己恍惚了，到底霓裳是我還是我是霓裳。“死猴子，別整天在我耳邊唧唧歪歪的。”霓裳學著我的腔調，說畢掩嘴就笑。“姐姐，我學得像不像？”我撫著她的長發，有點黯然失色的失落。“霓裳真好看！”
霓裳讓我看見了生命的流逝。這麼多年，歲月就這樣不經意地走了。我的紅顏又還有幾分？我一定要和死猴子離開這裏，找一個無人、僻靜的地方，幸福地生活。我簡單地收拾了些細軟，去找死猴子和我一起離開。我留給霓裳一張字條：“霓裳，姐姐不要長生不老了。姐姐要那隻死猴子。保重！”
水簾洞外的小猴子嘰嘰喳喳地鬧個不停。擋住了我的去路，“大王不在！”我淡然一笑，這死猴子除了這水簾洞還能躲到哪裏去？洞外的那些小猴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還想攔我。
“大王，來，我敬你一杯……”一個女子的嬉笑。
“小娘子，不要跑！”還有死猴子的調情。
我的劍在鞘裏錚錚作響，“死猴子！”我的劍抵在了他的喉結。對麵那個嬉笑的女人，長發掩麵，衣衫不整。我忍住了眼眶中的淚。爛醉如泥的死猴子還不知死活地喊著：“小娘子，不要跑……不要跑……“我定睛一看，放蕩女子身上的衣物居然是我的。“妖女，你怎會有我的衣物？”女子淒笑，“姐姐，你現在知道了，你對這隻猴子來說，不過是一件衣裳而已。”居然是霓裳。
原來如此。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還是“弱水一瓢，也取三千。”
我收回了劍，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離開了死猴子，也離開了霓裳。
我在水簾洞正南方的路口，搭了一個小客棧。習慣每天給過路的客官泡一壺好茶，然後把剩下的茶渣倒在路邊，等著過往的人、妖怪或是神仙把晦氣都帶走。許多客官和了我泡的茶，心曠神怡，都說明白了些什麼。他們是明白了，我還是不明白。
第一年，在我倒過茶渣的路邊，長出了第一棵菩提樹。
死猴子來找過我，討了一杯茶喝，攔住了我要給我解釋。他依然飛揚跋扈，眉毛一挑在我耳邊唧唧歪歪。我看著他著急的神情，一直在動的嘴唇，耳邊一片空白，輕掩他的嘴：“客官，別費神了，我什麼也聽不見！”然後，笑靨如花。
第二年，在我倒過茶渣的路邊，長出了第二個菩提樹。
霓裳也來了。“姐姐，我那樣做，隻是為了讓你明白某些東西！”我的耳朵繼續空白，“霓裳，姐姐還是不明白。”“姐姐，跟我回去等唐僧吧，你說過要和我長生不老的！”我笑了，“霓裳，死猴子也跟姐姐說過“弱水三千，隻取一瓢。”
第三年，在我倒過茶渣的路邊，長出了第三棵菩提樹。
最後來找我的是如來佛祖。佛祖雙手合十：“聽許多老友說你泡的茶極有禪意，悟性極高。看來，你我有緣。不知你願否讓我度你為一根燈芯，以便在世長明？”原來我是有慧根的，我欣然應允。
如來佛祖問我：“你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結？”
我望著水簾洞的方向，喃喃自語：“佛祖，可不可以罰他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日後不近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