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散亂,聽來起碼有四五匹馬。
片刻,一雙鏤花雲錦鞋踏在道觀的破門攔上,鞋子的主人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她穿著一身金燦燦的對襟長裙,頭挽道士發鬢,手裏還提著一把三尺長劍。
少女看上去極其高傲,身後還跟了四個仆從模樣的人。她微微仰頭,一個健碩的仆人走到謝老道麵前,問道:“你就是謝道士?”
謝老道把酒瓶塞好,笑嘻嘻地說:“不錯,請問閣下是求卦呢還是祈福啊?”
仆人道:“能抓鬼不?”
謝老道一拍胸脯:“職業抓鬼。”
仆人道:“那好,請隨我家小主人去趟滄州捉鬼,事成之後,酬金三兩黃金。”
謝老道遲疑道:“滄州麼,我還真有些不太方便,不如讓我的徒兒夏道士跟你們一起去吧。”
那一直未說話的少女突然冷笑一聲,道:“夏道士,你是說的他麼?”說著用劍朝夏離一指。
正在專研《孫真人備急千金要方》的夏離抬起頭來,無辜地望了少女一眼,道:“正是在下。”
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才多大?斷奶了沒?”
夏離懶得理她,又低頭看書。
少女見他不答話,揚手拔劍,腳下用勁,一劍便向夏離刺去!
夏離嚇得哇哇大叫師父救命,從蒲團上咕嘟一下滾到供奉三清金身的香案之下。慌亂之中,《孫真人備急千金要方》也被拋到一邊。少女一劍刺空,劍尖一轉,不依不饒地向香案下刺來。夏離無奈,從香案另一頭鑽出來,滾到火塘邊,順手抄起火鉗對少女喊:“你別過來啊!”
麵對如此盛情邀請,少女毫不猶豫合身衝上,劍光如龍,眼見便要將夏離刺個對穿!
身在空中,少女卻看見夏離狡猾地笑了,正覺不妙,忽見眼前一片黑乎乎粉塵迎麵而來!
原來夏離抬腳踢起了火塘中的碳灰。朝著少女劈頭蓋臉籠罩過去。
正在此時,兩人都覺得眼前一花,隻見謝老道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中間,一手捏住少女的劍,一手以袖遮臉,一邊咳嗽一邊道:“年輕人打架簡直太沒有分寸了,咳咳......”
四個仆從本來應該是攔住謝老道,但誰也沒瞧見他是怎麼過去的。這下四人大驚,便待衝上去,卻聽得少女大聲道:“住手!”
謝老道放開劍尖。方才那些碳粉本來是灑向少女的,全被他用衣袖擋了下來,雖說道士袖袍比較寬大,但碳粉細小,無孔不鑽,難免鬧得灰頭土臉。
少女道:“老道士,你很厲害,我打不過你。你真的不願意去滄州?”
謝老道:“這個,確實有些不方便......”
朝夏離一指,少女道:“小道士打架不行,逃命不錯,不知道抓鬼的本事是不是也像逃命一樣好。”
謝老道邊咳邊說:“放心放心,我這徒兒別的本事不敢說,這抓鬼的本事起碼得了我八分真傳。”
夏離道:“師父你為何非要我去,我守道觀,你自己去不行嗎?”
謝老道罵道:“小混蛋,反了你了,叫你去就去!”一邊揪著夏離的耳朵,在他耳邊輕聲說:“三兩黃金啊,我要是能去早就去了,還輪得到你?你這次去一定要好好幹,就算遇到鬼王也不要退縮,必須把黃金給我帶回來聽到沒有?”
夏離無奈道:“知道了,鬆手!”
少女看他兩竊竊私語的樣子,問道:“商量好沒,好了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