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擠了擠眼睛,“這倒是新調調,我喜歡精明的商人這個詞。”
男人轉下身,想把那青年叫過來,卻看到青年旁邊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醉醺醺的走過去摟著那青年的肩膀粗狂的笑道,“為我兩個孩子的媽媽幹杯!”
男人轉回身,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麥酒。
老板拿起幹布,擦拭著水桶裏放置的酒杯,道:“這是他今天掙到的第一杯酒,也許這杯酒會讓他明白以後要學些更有用的淫詞浪調。我堅信流浪使人明智,那些虛無縹緲的歌頌在王子或公主婚禮前唱吧,他們雖然富有,但也更容易貪婪,所以給的賞賜也更容易多些。我倒希望他最終會變成這麼一種人,像我一樣。其實我這種人除了偶爾要碰碰運氣外別的也沒什麼不好,你給我一枚索幣,我給你一杯劣質麥酒,你給我十枚索幣,我給你一杯上等麥酒,你給我一枚銀幣,我給你一桶上好麥酒,你給我二十枚金幣,我就給你一座酒館。你要給我一百枚金幣,哈哈,那我就要看看我還有什麼可賣的,力氣?智慧?還是情報!懂得等價交換,機會便會使身體不受貧苦。“
“沒人會給你一百枚金幣的,那樣一大把錢我連想都不敢想!”男人低頭笑起來。
“當然。”老板也笑起來,“那樣的人不是傻瓜就一定是把我當成了傻瓜。”他把擦好的杯子放在身後的架子上,“不過昨天我就碰到了這樣的傻瓜。”他又趴在酒桌上,“願意給我一百枚金幣。”
男人沒有抬頭道:“願意買你的酒館嗎?”
“他們向我打聽一個人,一百枚金幣。你知道,一百枚金幣可以使我過上我想過的生活。你對於生活有沒有什麼幻想?”
男人搖搖頭。
“我有過幻想,兩家生金子的酒館,幾個聽話的仆人,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在熱鬧的城鎮裏走走,城鎮賣的東西,不論貴賤,我都能有買或者不買的權力,中午我會吃頓豐盛的午餐,然後小憩一會兒,下午我再去奴隸市場或鬥獸場逛逛,這是兩個最能消化食欲與振奮人精神的熱鬧地方。夜晚,我在燈火通明的舞女街看舞女跳舞,隻要我樂意,我便能撒一大筆金幣讓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陪我上床直到天亮。我可能也會選擇結婚,隻要我能找到一個老實年輕的姑娘,因為我需要一個子孫來繼承我的家業,他身上流著我的血,腦中繼承著我的思想。他在每一年與我告別的那天裏,都會為失去使他出生的我而悲痛的向神禱告。我將徹底告別這無聊的日以續日,過上我夢中的生活。”
“一百金幣是過不上這樣的生活的,”男人笑起來,“這個幻想超過了你標出的價格!”
“當然。”老板眯著眼笑起來,“但我年少時遊蕩過許多地方,我去過瓦斯瓦特,跟過那裏最精明的商人,你有時間聽我講一段往事嗎?”
“當然,”男人喝光了杯中的麥酒,他拿出十個索幣道:“再來一杯。”
“好嘞。”老板敏捷的彎下身,然後把滿滿的麥酒遞給男人,道:“我十六歲到的瓦斯瓦特,我想你也知道,那兒被譽為金沙之城,也是所知大陸最繁華的城鎮之一。在看到它前,我對它隻是聽聞,它對我來說也隻是一個地方,但當我真正站在這個地方上,我的心不免顫抖了。我不斷告訴自己,這是我親眼所見,不是我心中的想象,不,有些是我連想象也不敢想象的。我就這樣,每天戰戰兢兢的仰望著它裏麵各種精雕細琢的樓房,撫摸著廣場上巧奪天工的乳白色石雕像,看著各色各樣的商人帶來的奇奇怪怪的貨物。你一定沒見過貓一樣小的雄獅,也一定沒見過獅子一樣大的貓。你也一定不知道,海盜們除了打家劫舍還能逮到美麗的人魚,它們的叫聲很難聽,像是撕扯的棉麻,可是它們的歌聲很好聽。有人說它們的歌聲能使人沉睡,那也不完全是扯謊,但你隻要將它魚尾部的鰭連根剁掉,把它綁在木樁上,它就隻能唱出使你益壽延年的美妙的曲子來。但你一定要記得每七天讓它喝一次水,雖然它們的壽命很長。當然,如果你有用不完的金幣也無所謂,海盜會不時來城中交易,人魚雖少見但也有價格。”
老板攤攤手,接著道:“就這樣,我每天仰視著這個城鎮,這個城鎮也每天俯視著我。好在它富裕,對我也很友好,它看著我在它的各個角落流浪,縮成一團,像隻肮髒的卻不肯離開的老鼠般撿食充饑倒也沒使我餓死。在這個城鎮的撿食者不多,直到有一天我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他問我願不願意在他的每筆交易下出點力氣,我問他有沒有飯吃,他告訴我他會付給我報酬,‘按勞所付,等價交換。’他笑著說。於是我便跟他走,成了他的一個貨物搬運工。他做的是衣料生意,這世上的商人很多,但我相信他一定是最精明的商人,隨著我每月送衣料的次數越來越多,我也從每月能存下一個銀幣,到每月能存下三個銀幣。別看我現在很胖,那時我可是一個精壯的小夥子呢!”老板咧開嘴嘿嘿笑起來。
“這樣過了一年多,他找到我,讓我當我們那一隊貨物搬運的隊長。那時他已經有了四個搬運隊,每隊十個人,分別給城鎮的東西南北送貨。隊長可以分派送貨,還負責收錢,但我不用擔心那九個人哪一個會跑,因為我們都記錄在冊,沒有雇主介紹我們不可能從城門衛兵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總的來說這是件相對輕鬆的工作。‘這是你一年多的報酬,’他笑著對我說,‘等價交換。’這樣我又幹了幾個月,有天晚上,我去把一天收的錢幣交給他,發現他並不在這個時間該在的飯桌旁,幾個仆人都很忙碌的打掃房間,他應該是去送一個貴重的客人了,因為我看到一個金質的酒杯擺在桌子的另一頭,一個離我很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