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無數悲哀湧上心頭,淩辰慘然一笑。
頭頂的輸液瓶中隻剩下少許液體,淩辰心知那一瓶藥已足夠,便一把扯下了手背上的針頭。
推開窗子,新鮮的空氣湧入,讓他覺得心安。
還是一層。
那些家夥從來都不會記得換一間高層病房讓他無法逃離。——又或者,他們是故意給他逃離的機會,不讓他這個大麻煩攪亂這裏的寧靜。
似乎無論對於誰,他都是個累贅。
俊美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自嘲的笑意,淩辰縱身自窗頭躍下。
已是春末,天氣卻還是有些涼意。淩辰沿著小徑慢慢走著,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和攙扶著病人的家屬,忽然覺得孤單。
那是一種徹骨的孤寂,讓人心寒。
淩辰合上眼睛,不願意再看這個將他孤立的世界,而腳下的步伐卻未停下。
忽然有什麼東西撞上了他的胸膛,淩辰本能的伸手抓住它,睜開眼睛,看清楚麵前的東西之後,他皺起了眉。
紫夜揉了揉被撞痛的額頭,然後抬起頭看著麵前那個用探究的眼神望著自己的男生,眼神中閃過一抹意外。
“淩辰?”她有些驚訝的道。
“你認得我?”淩辰的眉頭依舊沒有展開,目光落到那女子手腕處的銀色鏈子上,嘴角不由自主的挑了挑,“新聞社的?想從我這裏挖什麼猛料麼?前幾任記者的下場,你該不會沒聽過吧。”
紫夜愣了愣,沒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來曆。他的目光深沉似乎能看得穿人心,紫夜微微錯開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打擾了。”
淩辰聞言倒是有些詫異。
新聞社的記者裏,竟也有這麼輕易放過他的人?
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正想出言諷刺她幾句,卻聽到那個清冽的聲音有些猶豫的道,“剛剛看你摔倒了,傷的重麼?”
淩辰努力地想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些屬於新聞工作者的身材,可他失望了。那個女孩兒的眼睛裏自始至終隻有純淨而真摯的光澤。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那就好。”紫夜笑了笑,“以後打球不要那麼拚命,不過一個比賽而已,沒什麼比身體重要。”
看淩辰愣在那裏沒有要回答的意思,紫夜眨了眨眼睛轉身離開,手臂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拉住。
“你對所有人都是這樣麼?”
身後那涼涼的聲音讓紫夜莫名其妙,她想了一下,背對著那人搖了搖頭。
“那麼……為什麼……關心我。”淩辰的聲音低啞,不知為何,紫夜聽起來有些難受。
“因為好奇。”紫夜依舊背對著那人,似乎沒有轉身的意思,“我覺得你有故事,我想知道你的故事。”
身後人的目光閃了閃,他慢慢鬆開她的手臂,卻轉而拉住了她的手,“想聽故事,那跟我來吧。”
紫夜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那人拉著快步走開。
他走的很快,以至於她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的背影挺拔,他的肩膀很寬,他的身材高瘦。
跟在淩辰後麵的紫夜就這樣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吸引著,目光停留在前麵的人身上。
那時的紫夜並不知道,她就這樣進入了他的生命,進入了他的故事。
然後便是二十年輾轉飄忽,執著追尋著一個人的足跡,在時光的罅隙裏漸行漸遠,再漸漸被滾滾紅塵淹沒直到某一日於此生盡頭驀然回望,才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凡生不能死,死不能生者,皆此愛不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