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之後,房門自內而開,月光之下公子如玉,卻似有輕愁,淡淡開口:“回房,休息。桌上東西全燒了。”
“是。”
但是這世界上的事最是經不起推敲,喜歡出其不意,習慣七拐八彎。
就譬如現在,夜闌亭看著剛拿到手的飛鴿傳書,目沉如水,渾身僵硬。
明一、明二直覺他們家主子的臉色已飆向穀底,一個默默猜測,京中定有大事發生,沉寂這麼久的水要混了;另一隻卻在哀歎,爾等的日子怕是要向著向苦大仇深、傷懷悲秋不止的方向走了,真不可愛!
主子,我們也很難過。
許久之後,夜闌亭轉身回了書房,聲音微啞地下了幾年來眾人皆在等待的一道命令:俞淑妃病重,近日將有旨下,準備好隨時回京。
在這世間任是誰也不會有時間的博大,一卷幕布,百丈紅塵,皆是一時。
有人暗中籌謀,等待棋子入局;有人心思纏繞,徹夜難眠;有人點燈垂淚,青絲細數;有人相對無言,抑或轉眼成殤。
酒綠燈紅紅袖招,錦城靜雨戌時繞。
桃夭院,喜房內,謝淺夢早已被一言驚醒,一改之前嬌憨模樣,眼簾微卷看不清思緒。
夜闌歌早已換了一身舒適的暖白色睡袍,衣擺略顯寬大,一頭墨發披散肩頭,裝束隨意,對自己房裏突然多了一個人這件事仿佛並不甚在意。舉止慵懶的坐在臥榻上,喝著本該是兩人同飲的合巹酒,百年女兒紅,酒香四溢,纏綿醉人。
眼角掃過不久前出現在榻前的一雙繡鞋,再略略掃過距自己身前不遠處的赤金鑲藍寶石酒杯,並不抬頭。
“作甚”。
“王爺這話說的,今日怎麼說也是你我新婚之夜,這合巹酒也該是我倆共飲的,就算爺再不喜妾,一起喝杯酒總是可以的吧…爺的洞房花燭總不止一個,但是對於女子來說,這總是唯一的,不是麼?”
最後一句說的很輕,但是夜闌歌還是聽清了。抬頭時剛好看見披頭散發一身白衣的謝淺夢抬手取過酒壺,給自己添了杯酒,再轉首把他的酒杯斟滿,兩人離的略微有點遠,謝淺夢微微屈身向前,他隻覺一團暖氣撲麵而來,夾雜著些許不難聞的脂粉香氣。
謝淺夢隨手放好酒壺,隨後抬手與夜闌歌的就被碰了一下,也不待他有什麼反應,一口喝下便轉身躺回床上自顧睡去了。
夜闌歌皺著眉頭,看著主動打擾他,又毫不留戀轉身就走的某人,總覺得有口氣順不下來,又似乎有哪裏不打大對勁。
盯著手裏的那杯酒微微出神,剛剛某人過來帶的一團暖氣裏似乎就帶著一股酒香,雖然很淡,但卻讓他感覺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