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十二龍子!玉帝有令,迎龍子大殿一聚!」
「就說我不肯去!」子珩足下聚雲,立刻就要逃。
「做了錯事就要逃,這便是北海龍王的家教?」厲聲呼喝自身後傳來,那道領著數十仙兵追來的仙氣,比子珩更快。
瞬間,一隻沒了左腕的手橫到子珩眼前一一是被他用紫微神殺削斷的手,是惇和!
一見那隻殘手,子珩內心有愧,動作頓時緩了。
「天君……你的手確實是子珩的錯,子珩會想辦法替你養好,隻是,天帝我是真的不想見!」
惇和一反過往溫厚,麵上微現焦急神色,卻不再對子珩呼喝,隻是從齒間迸出聲來:「龍子,交戰必有損傷,這手,惇和不怪你;但是,玉帝既然有令,今天你不去大殿,惇和卻不能放你走!」
在旁人耳中,惇和天君的話隻說到這裏,威嚇之意明顯已極,但子珩耳畔卻湧現惇和極其細微焦躁的低語一一
「龍子,這趟你不能不走,算我求你,容容私自下凡一事已被玉帝知曉,她被我大師兄半騙半捉帶了回來,此刻正拘在玉殿!你若是不走這一趟……一切罪責都要落在她身上!」
容容被捉了?那……天官呢?他一個人留在凡間,倘若遇魔,該怎麼辦?!
正怔忡間,隻聽貝惇和輕喝:「龍子,這回,真要得罪了!」
頓時,一道專縛罪仙的鐐銬已牢牢扣住子珩雙腕。
龍王太子正自宮外回來,便看見惇和在子珩腕上扣了鐐銬,立刻奔了過去。
「惇和!你在北海龍宮拿人,難道不必打聲招呼?」
卻聽到大殿之內傳來敖順聲音微顫的製止。
「子玥,這裏沒你的事,退下!」
北海龍王人就在大殿裏,卻眼睜睜讓殿衛把子珩扣走?敖子玥更是詫異不解:「父王!子珩什麼也沒做,他們憑什麼……」
話沒說完,龍王太子被殿內緩緩逼出的玉帝威光壓緊喉頭,發不出聲。一瞬間,本還身在龍宮大殿內的玉帝玦觴,已飄然落到子珩身側。
「龍王太子,若是不服,大可同十二龍子一起上玉殿,拿朕的千納須獮鏡看看這些年來他究竟私自下凡去做過些什麼。」
玉帝神光刺得子珩雙目幾乎睜不開,他一點也看不貝玦觴的表情。
他知道?原來,天官和傲戰的事他都知道?但,為什麼早不罰、晚不罰,偏偏挑在此時!子珩臉色一白。
「你……」一時激動,子珩舉起手裏的鐐銬:「玉帝!子珩束手就擒,自願上殿領罰,現在就走,不要驚擾我家裏人。」
「該當何罪,十二龍子都肯認?」玦觴的眼神忽然清楚顯現了出來,仍是那雙凰目,帶著嘲謔和難以辨認的複雜情緒。
「是。」子珩沒有朝玦觴多看一眼。
他輕輕跪落,拱手向獨立大殿階上的北海龍王專注三叩,鐐銬發出了清脆的匡當聲。子珩心裏微微一酸。父王是一個愛麵子的好人,一生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唯一的錯,大概就是把自己寵得無法無天,以致今曰一一老臉蕩然無存。
「爹,您教過子珩,做錯事就該罰……不孝子現在去領罰了,勿念,勿憂。」轉身站起,他對龍王太子深深一揖,烏發上的白玉簪猶自柔光忽閃。
玦觴一雙凰目轉向那隻玉簪,寒淬的眼神再也沒有從子珩的發上移開過。
「大哥,謝謝你多年來這樣容我讓我,子珩走了。」
龍王太子見父王不知為何竟一聲不吭,已忍不住內心焦急,出口嘲諷:「無論舍弟做了什麼事,怎會勞駕玉帝雜自帶隊來拘?玉帝莫非不覺自降身份?」
玦觴一笑,身上的神威忽然全都斂起,露出他孤傲的身形,和清美臉龐上的狠戾。
他伸出手,越過子珩低垂的後頸,那一頭烏發驟然揚起,全都飛散開來。子珩下意識還想去把玦觴拿走的東西奪回來,手一動,卻隻聽貝自己手上的鐐銬匡琅聲響。
腕上被鐐銬銷緊的痛楚不算什麼,但羊脂白玉簪被奪走了,子珩心裏一寒。
這簪子的秘密若是落到玦觴手裏,此事絕對不可能善了!光憑一條「擅動邪器」的罪名,他,此後便不再是自由任性的十二龍子!
玦觴握到掌中的羊脂白玉簪,立時變回那把紫光凜冽,魔氣乍現的邪戟!
紫光映在玉帝陰晴難測的臉上,映在子珩黯淡的頰畔,更映在龍王太子再也無法辯駁的鐵青臉色上。
還遠遠映著龍王靜默的臉,那是一如往昔的剛毅。
「玉帝慢走。恕老仙敖順年邁,不送!」朗聲決絕,一點也聽不出情緒起伏。
北海龍王轉身沒入大殿走廊,傲然壯碩的身形,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