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兩道金光,傲戰渾身陡然綻出一陣仙風,右手的袖中再次充實,這回,是一隻掌指分明,真正的手!
卻聽見一身已複完好的傲戰自嘲低語:「可以了,兩成功力……至少幫得了你倆。」
「南宮錯,這幻界裏,應當隻有那方清泉是真的吧?」
「是,這是我和莫卿最愛的一潭靈泉。」
「你手持朱雀之眼,坐進泉裏石台。」傲戰語音方休,額上的火盔果然卸落,悠然飛到南宮錯身旁。
「仙尊……信得過我?」手裏握著暖意微微的朱雀之眼,南宮錯心裏一時千百念轉。
「傲戰看人,沒有信與不信,不分正邪與否,隻要看了對眼,就當他是好人!」那一笑,毫無雜質,暖融無比。
南宮錯心頭一陣激蕩,幾乎要洶湧成淚。才正動容,卻覺心髒被捏住了一般,劇痛不已!身子的僵直更嚴重,四肢末端甚至隱隱散出黑氣。
「仙尊,要快!」強忍痛楚,他緊握手中仙器,躍上石台盤坐。
「茶器附魂,凡軀靈解,兩樣都不是簡單的事,你且忍忍。」
頓時,散落在幻界四處的瓷碗碎片,散逸出明亮金光,瞬間向南宮錯迸射而去,鑽入他的體內,隱沒不見!
一個悶哼,南宮錯額上已是冷汗涔涔。黑氣蝕身的速度加劇,手中捧著的朱雀之眼卻也逐漸綻漾火光,自手指開始,曼延至南宮錯身上。
火光燃燒開始劇烈,黑氣抵受不住,漸漸褪淡了。最後,泉眼石台上除了熊熊焰火,已看不見任何事物。
此時,火光中幽幽浮現南宮莫卿的身形,她朝著神火焚身的南宮錯張開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末了,隻得口唇歙動,綻出兩個無聲的字,極其無奈的臉色中,竟綻放了一絲甜蜜……接著,她卻不是躲回朱雀之眼,而是縱身也撲進了火光裏。
她的殘影,終於與南宮錯的肉身一同被神火焚滅。
容容覺得,自己的眼睛好痛,應當是被吹進了點煙灰。雖然,神火燒出來的煙灰隻是靈力虛像的齏粉,從來不可能飛進人眼的。
傲戰轉身,背對著自己親手造就的噬人烈焰,炎風觸動他的褐發,他的金色眼波中有熾烈的火焰在跳動。
他的純金眸光凝在容容身上,神色真誠:「丫頭,眼下有個福報白送給你。小忙一個,幫是不幫?」
不知為何,那張看似純良聖潔的臉,讓她聯想到過去被子珩耍著玩的往事。
容容口中不禁嘟噥:「你這不正不邪的家夥,和你扯上關係哪還能有什麼福報?不受天罰就萬幸了」
盡管抱怨,容容還是走近了傲戰身側。
傲戰伸出手,一把將她拉近身,讓她沒有拒絕的餘地。
他低下頭的臉龐,和她的臉頰維持著一個很尷尬卻不冒犯的距離,卻絕無惡意,熾熱的氣息更是堅持不肯碰上她的肌膚。
這距離,似乎太遠,又像是太近。
「好丫頭,南宮錯所設的幻界就要破了,我把收回朱雀的功勞給你,你和我暫將軀體借一借,圓他倆最後一個夢吧!」
「你說什麼!我才不……」借體給凡人,不但蝕去修為,讓上界知道了還會懲處!哪來的福報?
容容猛然抬頭,正對上傲戰已經閃爍黠獪的金色眼神。
金色的靈光暖洋洋的,竟是足以讓修道的仙魔都暫失理智的上階凝神術!
「來不及了,丫頭。」容容蒙矓的眼中,那雙壞心腸的金色眼珠好像流過一絲懷念,一絲淒清。
他的嗓音還帶笑。
「難怪好多年來,子珩老在我的冰棺前談你,說長道短的,最後總說你是個容易上當、肯定會被我耍著玩的呆丫頭!」
心裏又羞又氣,想抗議,容容卻擋不住眼皮的下墜之勢。
「我的拘魂已經降入輪回,如今附在天官身上的這些記憶碎塊,不多久便要剝離了。請你就當是,」悠韻十足的聲音輕歎。
「也讓長眠不醒的我,做一個夢。」
啊。她第一次感覺,原來凡人所謂的夢想,不隻是她所嗤笑不屑的那種富貴妄念或貪侈渴欲,也有一種,是如此真誠執著,發自內心的悠長祈求。
容容在失去意識前,唇邊也忍不住像那名縱入火中的柔婉女子一樣,吐出了同樣兩個字。
傻瓜!
***
皓光非凡的流雲刃再次追來,若不是靠著紫微神殺才剛汲取了整座曆城的生氣,子珩身上恐怕已經被惇和斫出重傷。
惇和的每一次攻擊都不致命,卻是細水纏磨的類型,交戰愈久,形勢便對他愈是有利!尤其是在對手已經沉不住氣的時候。
而如今,攻守近百招,子珩正是心焦氣躁,早就磨不下去了!他一心想著那一魂一魄的去處。傲戰的魂魄,有沒有順利回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