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我們相遇是因為一本破舊不堪的小小說,在一個清婉的下午。我拿起了這本書,上麵有你的文章,末頁刻著你的地址,與你的名字。於是情不自禁開始給你寫信,在手機橫行的年代,我們卻做著最原始的事情。
給彼此遙遠的郵寄著照片,你告訴我,在那個幽僻的雲陽,你小屋的背後,每年的初雪,都會如期而至,茂密的鬆樹林裏,初雪包裹的柔柔的地上,會出其不意的隱藏著,我們聞所未聞的鬆樹菌,千奇百怪的蘑菇。我在繁雜的重慶,每年都期盼不到大雪,無法做踩蘑菇的小姑娘,而在你那裏,遙遠的雲陽,我知道,一切都可以如願以償。
那時你在政府部門工作,每天清茶一杯,報紙數張,有時因為鄉裏誰家的豬,得了什麼紅耳病,你才會四處走走。你曾經告訴我說,你文化不高,喜歡文學,要不是我給他寫信,他真是不知道,他的文章也會發表,他的爸爸說,軍,你那麼調皮,總無定性,愛玩,愛踢球,你這小子,看不出來呀,也會發表文章。
從那一刻起,他的寫作,開始一發不可收拾。連載,長篇,我們開始追逐文學的腳步。
他給我寄來了他的照片,遙遙遠山如黛,他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白雪掩映的鬆樹下,他眉若潑墨,貌若潘安。
我從未想過他有如此驚豔,我寄去了我的照片,從那一刻起,他說他把我的照片掛在床頭,天天期待,夜夜觀摩。
他喜歡輕輕摩挲畫上我的臉,我們約好,當我們之中,若是有一個出書後,我們就見麵。
有一個下雨的黃昏,我在雨裏一邊跑,一邊在雨滴長流的街上接他的電話,告訴他說,我給你郵寄的東西,你收到沒有?
他說現在樹林裏沒有鬆樹菌,到時他再給我寄來。
每天都喜歡先給他發了短信後,我才可以睡的著,寒冷的夜裏,孤單的他總是孤枕難眠。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他說,好冷,好冷,抱著熱水袋,還是冷,從那時開始,知道對他開始心疼。
當我哭泣時,他會給我打很久很久的電話,他其實不是善於言辭的人,害羞,靦腆的男孩子。
在周圍的男孩子都不合適的時候,越發加深了我對他的思念。
我喜歡你,我也是。他說。
我們終於無所顧忌。
見麵吧,我什麼都不要。我說。
你一定要來,我給你完全的我自己。他回答。
對於他,我都感到神秘,一個可以在街上或者,是在地鐵,巴士上,自由走動,叫人驚豔無數次的他,為什麼一直是單身?
在寒冷無比的夜裏,我們都在不同的城市裏,忍受同樣的孤寂與清寒。
我們開著視頻,我們流著眼淚,告訴對方說過,你可以抱抱我嗎?
我想吻你,在夢裏我無數次,夢見你,與你擁抱,為什麼想要擁抱,卻是那樣的困難?
於是他在200公裏以外的時空,朝我伸出手,溫暖,竟然是寒冷。
我輕吻了鏡片。
他回吻了我。
就在這裏虛無地做吧,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
他脫下外衣,麵對著鏡頭,我們肆無忌憚。
原來做觸不到的戀人,隔著200公裏的時空,隔著外衣,隔離一切,看不見對方,也是可以自己與自己做的,好像是被戀人突然蒙上了眼睛,好像是自己與自己好好愛一次的感覺。
自由而天真的活動,微閉迷蒙的眼睛,圖像中,我們共同獲得了一切。
這樣多次,披上衣服,裹緊身體,問他,為什麼,你還是一個人,你才25歲呀?
視頻中的他,終於坦白說,18歲開始早戀,20歲結婚,21歲離婚。
從那一刻,我開始明白,為什麼長夜他是如此的孤單寂寞。
忽然之間,我就淚如雨下,視頻中的他皺緊了眉頭,別哭,傻妹妹,我現在一個人不是好好的嗎?
他著急萬分的左尋右看,認真的抽出潔白的紙巾,突然的扔給我。別哭,你哭我心疼。
我從未去過遙遠得的雲陽,我隻知道那裏裏這裏有5個小時的車程,我天生暈車,假如我去,那就是拿我的命去賭。
我知道,遙遠的雲陽,一定是山脈奇綠,皺褶深深,蜿蜒如蛇的三峽,一定是美不勝收。
我想象,遠方一定是若隱若現的遠山,重重疊嶂的山巒,深色淺色一一浮現眼底。
古典破敗的舊城。老雲陽一定早已遷徙。嶄新,拔地而起的新雲陽,一定是環峽而生,繞峽而臥。
當我坐著朋友的車去雲陽時,我路過許多金碧輝煌的,幽深長長的隧道,從沒有人會感覺到夜裏的隧道好像是一個安靜的戀人,一次次不斷展示他身體迷人的每一個片段。彎彎如嬰兒的眉眼,崎嶇凹凸的身材,魅惑人心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