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麵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就站在你麵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
卻不能在一起
——泰戈爾《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門外一陣嘈雜,我本能的尖叫出聲:“救我!”
十四僵直了身子,咬碎最後一抹溫柔,瞪著幽深的黑瞳,恨恨的把我丟到榻上,撲了過來。
“砰”的一聲巨響,門板被掀開一角。十四陰沉的拽過錦被裹在我身上,冷道:“小眉,你的救星到了。暫且好生躺著,我過會兒再來陪你!”
我冷哼一聲,調轉了身子。十四放下床幔,匆匆披了長袍,信步踱出。我飛快的斂去了心頭的創痛與屈辱,顧不得啜泣,窸窸窣窣換上衣服,胡亂抹了把臉,逃出屋去。
門外順子瞪著血紅的眼,困獸一般的咆哮,身子被人死死扣住,十四見我出來,朝隨從使個眼色,那人徑衝上前,從靴中抖出長鞭,狠狠的揮在順子身上,順子一聲不吭,眸中的烈焰噴射出來,十四微微一凜,額頭竟滲出汗來。我心下一沉,驀然憶及和順子生死與共的日日夜夜,攥起拳頭,指甲陷進掌心,攪得血肉模糊,眼淚湧出來,信手一擦,糝人的紅沾了一臉,掙紮著撲到順子身上,鞭子滲進肉裏的巨痛讓我的心上了凍,唇邊的淺笑駭異之極。十四痛苦的閉上雙眸,眼角隱隱泛出晶瑩,淒然一笑,再掙開時徒有冰冷。
又是一陣喧囂,我緊緊握著順子的手,戰栗的抬不起頭,順子的手輕顫一下,愈來愈冷。我瞪大眼睛,見他一手捧住心口,麵白如紙,五官扭做一團,他眼底流露的絕望讓我萬分驚悸,我壓抑住喉中的哽咽,輕問:“順子,你怎麼了?”
他緩緩搖頭,勉強扯著嘴角:“我有心悸的毛病,怕是不行了,你快走吧,別管我。”說著,目光調向我身後。我怔怔的滴下淚珠,回眸一看,胤禛站在那裏,我胸中驟然掀起一腔淒楚,漸漸升華成溫暖。
胤禛凝然不動,神色惶急,擔憂的瞥我一眼,轉頭朝十四低吼:“十四弟,你這是幹什麼?皇阿瑪還沒頒旨,你便要這般胡作非為麼?還不放手!”
“四哥,今日是特地過來管教我的,是不是?你別忘了,我也是愛新覺羅的子孫,要管教自有皇上,不勞煩四哥!”
“你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人人管得,我愛新覺羅的列祖列宗也決不姑息!”說著,一揮手,一幹人等圍了上來。
十四目光銳利,四下一瞟,喝道:“誰敢!”眾人倒退兩步,亮出兵刃。他上前一步,磔磔冷笑,“四哥,你既已食髓知味,就不能分我一碗湯?皇上那兒,我早已拜托過皇額娘,頒旨是早晚的事,你護得了一時,護得了一世麼?我看你還是死心吧!”
十四拂袖而去,回頭一瞥,目光竟如刀槍劍戟般刺入我的五髒六腑。
順子孤零零躺在榻上,我簌簌的流下淚水,守在他床前,直到他沉沉的睡去。
外麵是幽幽的月色,隻有窗紙透過淡淡的燭光。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房。胤禛握著我冰涼的手,讓我躺在他懷裏,聽他有力的心跳。
“那些事你何必瞞我。”我狠狠抽出手,鉗住他的肩膀。
“小眉,你早已溶入我的骨血,縱然不能留在我身邊,也要你好好活著,你忘了那個因愛出讓歡樂故事麼?”他擁緊了我,將我深深嵌入懷中,瑟瑟發抖。
原來最痛的表情是沒有表情,原來最甜蜜的誓言是最殘忍的言語,原來最孤單的是無法表達情緒,原來最悲哀的是他——難以忘記!
我們四目相對,雙手彼此相握,我心中之火攙著汩汩熱血熊熊燃燒著。良久,他的聲音淡淡飄起來,“小眉,不怕,還有我!我也是皇額娘的骨肉至親,就不信她心裏隻有一個兒子!”
“可她素來心疼十四。”我喉嚨顫抖,在他懷中尋找慰籍。
“不怕,還有皇上那兒呢,咱們不是沒有希望!若還是不行,可以遠走高飛,到雲南去,或者更遠,全心全意做你要的人!”他眸中噴射出愛的烈焰,灼熱無比,卻也辛酸無比。
我伸手觸及他消瘦的臉龐,淚在喉中迂回,不敢任它們澎湃出來,隻能牽動嘴角,“胤禛,你真傻!我值得麼?”
“小眉,你值得。世上沒人比我更清楚,你值得!”
我被他熾烈的情感震徹著靈魂,我們熱烈的愛著、辛酸的愛著、傷痛的愛著,如今卻要無望的愛著!我焉能狠心剝奪他應得的一切,那些本應是他的,他注定要載入史冊,任後人喋喋不休的評說,那是他的理想,若是要他背離人生的軌跡,他必將窮其一生慢慢緬懷,舔舐傷痛。我斷不能殘酷至斯,任他放棄!
我透過熒熒光亮凝望他的臉,眼波柔情無限,“胤禛,今晚重逢,少了隔閡猜忌,心中極是坦蕩。白天的齷齪事太多,折騰一整天,咱們也餓了,我這就弄點飯菜來!”
他點點頭,卻不肯放開我,我在他臉上輕輕一吻,掙脫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