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沒有開放到被人睡了還若無其事,但卓越把事情做到了這份上,對於我也算是意外的圓滿。更何況,除了將錯就錯地接受卓越的安排,我根本也沒有別的選擇。
卓越作為我們銀行的最重要的客戶之一,平時裏避免不了接觸。後來我和卓越於公於私地碰了很多次麵,我們都刻意地過濾到那件事,就當它根本沒有發生過。卓越對我禮貌客氣,和對銀行其他同事沒什麼不同。我也配合的他的心照不宣,把他單純的視為普通客戶,倒也慢慢熟絡起來。
我走到門口,望著遠處立交橋上川流不息的車龍出了神。平日裏下班回家的時候,走在天橋上我也會習慣性地停下來,望望腳下來來往往飛速奔馳的車流,總會瞬間感到個人的渺小。在這樣時時刻刻都繁華而喧鬧的都市裏,人就像是海裏的一粒沙,能做的無非是隨波逐流。
正想著一輛熟悉的車子就停在眼前了。車窗一降下來,就看見卓越一如既往和氣的笑容,“等很久了嗎?快上來吧,外麵太冷了。”
我忙陪著笑,繞到副駕坐上車。車裏的暖氣開得很足,我才意識到剛才在銀行外麵站那一會兒,手腳都已經凍得麻木了。
北方的冬天真是凜冽。
卓越扭頭看看我凍得通紅手,居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皺了皺眉頭,“這麼冰,站多久了?在裏麵等不就好了,出來幹嗎?”
我才察覺到自己臉上都被凍得麻木了,神經末梢也遲鈍,好半天還覺得卓越幹燥溫熱的手指還停在臉上,挺傻的扯了個笑,“沒有,剛出來也是。”
卓越開動車子,一路上很安靜。其實回想起來,我見到他的大多數時候他都很安靜。這種沉穩靜默的氣質似乎是從他骨子裏透出來的。
卓越帶我去了明月樓吃海鮮,點菜什麼的我完全不懂,還是卓越包辦。他翻著菜單,細長的手指頭白白的在上麵輕點,旁邊的小姑娘有禮貌的點頭一一記下。
點完了菜,卓越端起桌上的熱茶抿了一口,抬頭看著我微微笑道,“最近工作的還習慣嗎?”
“挺好挺好,”我趕緊陪著笑,“這不還是托您的福嘛!經理對我也挺照顧的,沒怎麼凶過我。跟我同批進來都被他罵哭了好幾個了。”
卓越輕輕放下杯子,笑著搖搖頭,“那是你自己聽話會處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接下來就是大段尷尬的空白。
最後到底是我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我一看是秦飛泫,就猶豫要不要接。
“有事?”
我抬頭正對上卓越溫潤如玉的桃花眼,其實他眼睛和秦飛泫有點像,都是那種眼尾稍向上翹,形似桃花,睫毛也都很長。隻是卓越眼神溫暖堅定,那小子眼睛裏整天跟汪著一泉水似的,春光多得恨不得滲出來。
我站起來欠欠身子,“不好意思卓總,我出去接個電話。”
走到外麵剛一接通就聽秦飛泫在裏麵咋咋呼呼,“你幹嘛半天不接電話?跑哪裏鬼混去了?”
我恨不得一個窩心腳把這小子腸子給踹出來,怕卓越聽見,隻能壓下火氣,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說,“你抽什麼風,今晚我們行裏有事,經理讓我們陪客戶吃飯呢。”
“呦,現在出息了啊。”隔著電話我都能聞出一股子酸味兒,“就你那青菜豆腐樣兒也有人拉你陪客,你們經理是不是在銀行天天光看錢不看人,審美眼光出了問題?”
我壓下一肚子的火,冷笑道,“是啊,要不是我們經理審美眼光出了問題,也不會招我進銀行。我沒這份薪水,也供不起你這個高材生。說到底,你還得感謝人家這特殊的審美不是?”
秦飛泫不知道我跟卓越的事情,我自然不會讓他知道。他是個禍害,讓他知道什麼都會搞砸。我隻跟他說經理是蔣教授的同學,靠教授的交情才進的公司。他當時自然不信,“這年頭不送錢又沒人脈的,有怎麼便宜的好事?”可由著他想,也想不到那檔子事上。在他眼裏,我不過是個未老先衰的世俗女,怎麼會有人費心思潛規則我。
“那你年貨都買好了沒有?我在你筆記本上寫的單子看到了吧,不許買錯。”
“不跟你說了在吃飯,哪有時間買?我下了班就直接跟過來了。”
“那怎麼辦。這年沒法過了。”他居然在那邊跟我耍少爺脾氣。
“沒法過就不過吧。”
我掛了電話,直接關機。
秦飛泫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我不是他媽,我養了他十年,不是因為我愛他。他更沒有資本跟我撒嬌尥蹶子。
他知道,我恨他。
他也應該知道,我不過是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