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杜府主院,林氏側了個身,拉了拉杜昊生道:“老爺,你覺著他們家的三丫頭如何?”
杜昊生隨口道:“也就那樣,一個庶女還能如何?配德哥兒差不離就行了。”
林氏道:“我倒是挺中意的。本分、規矩又不像四丫頭那般小家子氣,怯怯弱弱的,讓人看著就不喜。要我說就是這樣的嫁進我們家才好,既能讓人降服住又能上得台麵。說句心裏話,像清姐兒那樣的我還有些怕呢。依我看,怕是她丟了的妹妹都未必能撿到。”
***杜昊生“哼”了一聲道:“頭發長見識短!你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清姐兒日後是要做嫡長媳的,沒個兩下子怎麼擔得了擔子?將來新哥兒的媳婦能有她十分之一我就偷笑了!三丫頭那樣的當當庶媳或者小兒媳倒還使得,別的麼,就罷了。清姐兒是老太君手把手教出來的,自是要比妹妹強。唉,父親母親過世的早,我又大上她幾歲,又隻這麼一個嫡親妹妹,難免嬌慣了些。”***
***林氏心下暗嘟囔:何止是嬌慣,簡直就是溺寵過了頭!她嫁進來時杜氏尚在家中,什麼事兒都要插上一手,過問一番。卻也不是存著什麼爭權多利的心思,就是過於要強,輕易不肯放下架子。也虧得嫁到言府,人口相對簡單;若是到那人多嘴雜的人家,指不定生多少是非。言老太君初時大約也教過些,比起做女兒時卻是收斂了好多。不過本性脾氣擺在那兒,要徹底改掉,那是不能夠的。幸而長子長女都不是由她教導的,不然端看煦哥兒的脾氣便可窺得一二。***
***正想著,但聽杜昊生歎了口氣又道:“若不是四家有那祖訓擺著,依清姐兒的資質,太子妃一位也能爭得。不過這樣也好。俗話說‘盛極必衰,榮極必敗’,清姐兒要是做了太子妃,言府的氣數怕也到了頭。聖上再不會留那樣門生眾多又根底深厚的外戚給太子。總之,跟皇家沾走的太近,可不是件好事。”***
林氏不解地道:“那謝家和王家為何……”
***杜昊生嘲諷地道:“那兩家隻顧看著眼前的利益,再不想以後。他們是見如今泰王勢頭正盛,上趕著的巴結,將來好謀個錦繡前程。說句誅心的話,便是泰王真贏了又如何?古往今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兒還少嗎?一般的也就那樣眼皮子淺。到最後還不是禍害子孫後代?可惜那謝廣然滿腹經綸,才華橫溢,實是難得的治國之才,就這樣被家族拖累了。可惜,真是可惜!”***
杜氏讚同地道:“那謝狀元確實是個難得的。且不說別的,那樣貌就數一等一,京中的公子哥兒甚至王孫貴族也沒幾人能極的上的。但凡我有個女兒,必嫁給他。橫豎都在京中過活,也不回本家,謝家若有什麼事也可推說一二。”
杜昊生道:“若這般簡單就好了。行了行了,都不幹你我什麼事,有那個心多管管幾個兒子吧。德哥兒可是定了,新哥兒那邊就要著緊些,沒得弟弟先成親,哥哥後娶的道理。你沒事多走動走動,容貌什麼的都是其次,品性一定要好,要大度,明理,最好像清姐兒那樣。”
林氏道:“好的,老爺,妾身記下了。說起這個,聽妹夫今日的口氣,莫不是清姐兒已經相準人了?”
杜昊生雖業已猜測到一二,麵上隻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問。清姐兒的事,言老太爺他們自有定論,你別去瞎打聽。”
林氏腹誹道:還用得著打聽麼。王、謝二女一窩端的進了泰王府,不就明擺著是選墨家?要不是去的是泰王府,她還真懷疑是言府的作為呢——哪裏就這般巧了?嘴上卻道:“是的,老爺。”隨後夫妻二人自是歇下不提。
彼時,幾條街外的泰王府書房卻仍舊亮著燈。
泰王擲下書對著地上之人道:“看清了嗎?”
地上之人道:“回王爺,屬下看的清清楚楚。是言府總管親自押送去的人,京兆尹當場就判了刑。杜侍郎夫婦也帶著幾位公子去言府。不日就會行納采之禮。”
泰王笑了幾聲道:“好,很好,非常好!真不愧是言府,對付這點小痛小癢果然手到擒來,這麼快就想出了法子。庶女就是庶女,也就隻能想出這樣的招兒。”
地下之人疑惑地道:“既然如此,王爺為何要暗中助那位庶小姐?”
泰王道:“不過是想給言府多添些亂罷了。這些日子,朝堂上的坑兒還不夠他們跳的,本王原以為後院起點火,能讓他們錯手些,誰成想這般輕鬆就解決了。真是個頂事的廢物!對了,攔到公子墨的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