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主大人離開我們到今日，屈指算來已有五年。
這五年的時間裏，我們一直住在皇陵中的別苑。雖然是在荒寂中，但別苑被姬兒，也就是如今在位的女皇派人來屢次修整，又源源不斷的送來各式生活用度，沒有讓我們受過一點委屈。
隻是，這依舊富貴的日子，對她來說，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因為自很多年前，皇主大人去極北苦寒之地采雪蓮回來得了寒疾後，她便許願，若皇主大人平安，她便終生茹素，不事奢華。
自然，我也發了宏願。內宮幾位大人和所有的宮人也都發了願。
後來皇主大人終於脫離險境。自那以後，我們和她一起，每日食齋念佛，無論是食物還是用度，皆不求尊貴奢侈。節省下來的內庫銀兩，便用做了福利經費。
所以，住在皇宮還是皇陵，與我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差別。
但是，皇主大人若不是因那次拚命去救嫣兒，落下寒疾的病根，又怎麼會去的這樣早。
然而那次采雪蓮回來，已經幾乎要了他的命。我曾當麵問他，為什麼要去冒這樣的險，你明明知道自己在陛下生命裏分量有多重。
他笑了笑，坦承道：“其實我也曾猶豫過，但是，我不忍失去嫣兒，況且，陛下愛嫣兒亦至深，失去嫣兒，她痛更甚之，不如我去一搏。”
我懂得，他總是不忍她有一絲毫的委屈和心痛。
這樣深沉的愛，我即使愛她亦可拋卻一切，但依然自歎不如。皇主大人去後，因為她不再過問政事，所以更多的空閑時間，除去念經祈福，她便會和我們一起。像是彌補什麼一樣，一日三膳，她都和我們一起。
夜裏，她依舊喜歡蜷縮成小貓一樣，縮在我的懷裏。
雖然，她也會在夢裏叫我的名字，但是，更多次，我聽她甜甜叫道：“漠飛哥哥，你的懷裏好暖和。”
我知道，無論如何，我代替不了皇主大人在她心裏的位置。
但是我也知道，她不是不愛我。隻是，愛，也會有好多種。就像七彩的虹。總有一種顏色，更熾熱。
漸漸的，她仿佛趕走了憂傷，像從前一樣開心起來。
但是，我是那樣了解她，我知道，她隻是不希望我們被她的情緒影響，而故意做出的偽裝。
遠誌每天給她把脈，也是一幅歡天喜地的樣子，說她的身體愈發的好。但轉過臉去，我捕捉到他麵上的憂鬱。
我於是去問遠誌。遠誌輕歎說，心病還需心藥醫。我竟是無能為力。
我了然。隻問他，如此，她還有多久的日子。
遠誌伸出五個手指：頂多五年。
五年…
我想起皇主大人臨去的前一晚，特意將我叫去，和我說的那些話。
他說，他無悔一生，到最後卻唯恨自己竟要先她而去。
他說，她是一個重情意的人，幾乎不可以承認這樣的死別之痛。即使不是他，她也終不能釋懷。
他說，他不能安心離開。
我如何不懂。他愛她至深，如何忍心她要承受這樣的痛。